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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月坐下后,薛万澈不经意的问道“方才听楚大人说,姜姑娘和时公子都是诏县人士?”
姜稚月点头,自然以为他是要调查她和时云一遇险的起因,便细细的说了二人在诏县的住处,家中人口几何等。
不过,关于此次遇险之事,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薛万澈是京城来的,但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尚未可知。早就听闻官场的关系错综复杂,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和那瀚州的大都督有什么交情呢。
尤其是,这位薛将军面对楚知府的时候,可是板着脸一点儿温和的劲儿都没有,那楚知府和大都督可是不对付的。
她有所保留又客套,看似老实交代,实则透露得多是片面。
最后,薛万澈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说了一会儿,就示意让她离开了。
姜稚月立刻识趣儿的告退。
薛万澈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等拐角都瞧不见人了,这才正襟危坐的身子立马歪斜了点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位姜姑娘,你知道多少?”
“将军说笑了,时娘子一个远住在诏县的女子,下官如何能知道什么。倒是时公子才学不错,如今虽只是个秀才,但其文章学问,皆是不俗,他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楚知府说了几句,见薛万澈神色淡淡,似乎不大感兴趣。想了想,便又说道“听说这位时娘子擅厨,与时公子成亲不到半年,便一手将时家败落的食肆给支撑起来。这次又陪着时公子前来应试,想来夫妻二人定是十分恩爱。”
薛万澈原先只是认真地听着,还未察觉什么。结果一扭头见楚知府眼中暗含深意,又在最后一句话上加了个重音,顿时眉头一皱。
他伸腿一脚踹在楚知府身后的椅子上“你大爷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楚知府笑着起身,飞快地换了个椅子坐下,“并非我胡思乱想,时娘子分明梳着妇人发髻,将军非要一口一个姜姑娘,又不断地问询时娘子的事情,任谁都会误会的。”
薛万澈瞪了他一眼,鄙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真是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不过觉得那位姜姑娘看着有些····怪异罢了。”
至于怎么个怪异法,薛万澈没说,楚知府也没多问。
只要不是什么邪心就成。
“对了,那些人查清楚了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府城的官道上意图杀人,这可是你的失职啊。”薛万澈看着他说着。
楚知府立刻面色一紧“已经让人查到了,那些人皆是府中侍卫和诏县的城门卫假扮,此前都效忠于诏县县尉······”
随即,楚知府又将此前时云一和王县尉的儿子,关于科举的事儿说了一遍。
薛万澈仔细听着,不多时,眉心一凝,开口道“这个王县尉出自瀚州大营?”
“是,曾在那位身边做事儿,在动乱后一直把持着诏县事宜,借着大营的关系,一度将诏县父母官架空。”
“既然如此,那便从他开始吧。”薛万澈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
姜稚月跟着小丫鬟回到房间,脑子里一会儿琢磨着此前遇险的事儿,一会儿想着薛将军和楚知府的谈话。
薛将军倒是不知道名讳如何,但原记忆中似地提及薛家,据悉薛家是京都名门,家族中出现过很多朝廷肱股之臣。家风清正,当家的薛大学士,曾担任当今帝师,颇受文人敬仰。
不知道这位薛将军是不是出自这个薛家。她正想着要不要与小丫鬟旁敲侧击一下这位薛将军的身份时,就瞧见迎面从时云一的房间走出来一个嬷嬷,瞧见二人赶紧道“夫人,时公子醒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姜稚月眼睛一亮,脚下一阵风似的走进去。
“相公。”
时云一躺在床上,依旧如她离开时那般虚弱苍白,只有一双睁开的眸色黑得发亮。他目光上上下下地在姜稚月的身上巡视,见她浑身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相公,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疼?”姜稚月蹲在床边,想伸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拧着眉问询。
时云一摇头道“我没事。”他微微抬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你呢?我看到你摔倒了。”
“我没事大事儿,睡一觉就好了。”姜稚月想到当时的场景,鼻腔发酸,眼眶红成一片。她抿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让他担心,却忍不住地哽咽着“幸好,幸好我们都还好好的。”
时云一扯唇笑道“傻瓜,当然要好好的,我还等着娘子答应我的洞房花烛夜呢。”
姜稚月扭头,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道“你都成什么样儿了,怎么还记得这个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其他也无用。”时云一一脸无辜的说着。
姜稚月嗔怪看了他一眼,索性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低声和他说起薛将军和楚知府召见她的事儿。时云一全程淡淡的笑着,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样子,反倒让姜稚月有些疑惑了。
“你都知道了?”
时云一摇头复而又点头道“猜到一些东西罢了。”
当时姜稚月比他先晕过去,对于薛万澈,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时云一却是亲眼瞧见那个男人像个战神一般降临,一箭便救下了当时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脑海中模糊一片的他。
时云一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但在晕过去之前,曾听那人下属喊了一句,薛将军。他当时得罪了王县尉,之后也不是没有做过功课的。比如,在瀚州扶额能被称之为将军的人不多,而姓薛的一个也没有。
再加上自五月那场府试起,瀚州大营的安静至极,楚知府徒然强势,以及此前松懈,如今却一层层越发严苛的科举,以及忽然出现的学政官,都说明瀚州府要有大变动了。
若是他猜得不错,这位新来的薛将军,便很有可能是为了取代此前那个瀚州大都督来的。
姜稚月说完,神色纠结地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位薛将军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
时云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儿,薛将军不是坏人。”
姜稚月看了他一眼,压下了喉中想说的话。
其实她想说的不对劲儿不是这个,而是这个薛将军看她的眼神。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但见时云一眉眼间的疲倦和虚弱,到底,姜稚月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罢了,还是等他好些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