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内除了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就只剩下书本翻页以及偶尔一两声椅子挪动的声音。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没有手机短视频外放的嘎嘎嘎魔性的笑声、没有电视剧男女主歇斯底里的声音、更没有聊天吹牛皮和争执声。 所有人，在走进自习室的一刹那，都默契的保持安静。 在这样的氛围中，精神想不集中都难。 文含音在这里一坐下去，心就安定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的学习效率翻倍。 晚上十点半，文含音从自习室走出来。 抬头看天，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看着像是有乌云在凝聚。 夜风吹来，凉意从脚踝往上爬，一路蔓延到后脖颈。 文含音把书包侧背，挡住吹向自己的凉风，加快脚步跑回宿舍楼。 她刚打开宿舍的木门，还没来得及开灯，闪电的光从窗外映照进来，短暂的亮光照亮了宿舍的布局，然而在这亮光之后便是浓厚的黑。 轰隆—— 一声雷鸣在天空炸响。 雷声仿佛攻击的讯号，在这道雷声后面，风势渐大，刮得楼下的香樟树哗哗作响。 那被狂风带动的枝干，在漆黑的夜色里犹如群魔乱舞。 文含音走进宿舍的脚步一顿，在此时此刻，她的心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进了宿舍，转身关门，又去阳台把窗户关上。 做完这些，还是觉得不安，她拉开椅子坐下，试图用刷卷子的方法让自己的心恢复宁静。 一分钟过去了，她的卷子空空如也，完全没心思做题。 文含音丢掉手里的中性笔，双手揪着头发，“啊啊啊，好烦好烦！” 越想让心灵恢复平静越是事与愿违。 “我到底怎么了？” 她站起来，皱着眉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因为还没人接电话，铃声一点一点加大，在黑夜里，这个铃声显得有点恐怖。 文含音走到书桌前，从书包里取出手机。 手机拿在手里，光屏在黑夜里发出刺眼的光芒，这光照得她双眼刺痛。 文含音眯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二奶奶。 二奶奶一家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 文含音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接通电话，心里祈祷是二奶奶打错了电话。 电话接通，二奶奶的声音响起： “小音，大宝快不行了……” 文含音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大宝快不行了，这五个字，她听在耳中，竟然有点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二奶奶哽咽了一下，继续道：“你有空就回来一趟吧，要是学习忙就不用回来了。” 电话那头，二奶奶的声音犹如吞了沙子一样沙哑。 “好。”文含音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自己和二奶奶说了什么。 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连东西都没收拾，立马给教练和班主任请假，然后叫网约车。 请假的电话打完，她人已经来到学校门口，只等了一分钟，网约车过来载着她往x县疾驰而去。 凌晨两点，文含音来到了x县医院。 急诊室外的走廊上，二爷爷和二奶奶佝偻着身体，衣服套在他们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仔细看，二奶奶的头发全白了。 文含音心里着急，她大步走过去，问：“二奶奶，大宝呢？他在哪？堂叔去哪了？” 提起大宝，二奶奶哭干了眼泪的双眼滚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大宝……我的大宝……呜呜呜，这家医院不收他，你堂叔带他去另一家医院，那边也不收。” “呜呜呜……我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难道要叫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我做不到啊，我的大宝啊~命好苦啊~” 她哭得不能自已，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身体往后倾。 诊室里的医生扶着她，另一个医生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他是传染病，我们医院没有病床了，去普通的病房会传染给别人的。” “你们去x市吧，那边医疗条件好。” “x市有病床吗？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只要那边收，我们马上就去。”二奶奶抓住医生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医生。 “这……”医生一脸为难：“我也不敢给你们保证。” “要是我们去了x市，那边也不收呢，我们怎么办？”二爷爷问。 “我不知道，对不起。”医生又鞠了一躬。 二奶奶一听这话，腿都软了。 她蹲在地上，捂脸痛哭。 文含音听着那呜呜的哭声，只觉得今天的哭声和几年前的哭声重叠在一起。 那时候她失去了爸爸妈妈，现在，二奶奶将要失去自己的孙子，而她也将失去自己的堂弟。 想起那个活泼好动的弟弟，文含音感觉心脏像是被刀子生生刨开一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