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仁元年 四月初二,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也是昭云国新帝新后大婚的日子, 宫里一片大红,喜庆非凡, 除了宫墙宫殿,就连树枝上也挂满了红绸, 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热热闹闹的衣衫,一个个面上都露着喜意。 百官们也穿着官服,踏着吉时进宫拜贺。 一阵炮竹轰鸣, 封后大典开始。 就在这一片热闹哗然中,沈时鸢和花阴从宫里的西侧门出来, 沈时鸢还是那一身素色衣衫,恍若与这花团锦簇,红绸漫天的皇宫格格不入。 门前已停好了一辆马车, 陈非亲自领着一队禁军肃然候在马车前,看见沈时鸢,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驶出宫城,花阴伸手撩开锦帘, 帝后大婚,百姓们也是同沐恩泽,纷纷跟着迎娶花轿去了陆府, 若是能瞧上一眼皇后,那可是荣幸之至。 沈府在城北的方向, 马车与百姓们正是相反的方向。 看了一会儿外头,花阴放下锦帘, 朝眸色冷淡的沈时鸢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堵的慌,却也没再说话。 按道理明日才是沈夫人的祭日,娘娘今日出宫,怕是见了这大婚场面,心里不痛快吧, 出来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穿过主街道, 不一会儿便到了沈府。 府里一早就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如今门口已经候了一些人。 沈时鸢刚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站着的苏嬷嬷就迎上来。 “小姐!”,说话间眼眶就红了起来。 沈时鸢上前握住苏嬷嬷的手, 柔声喊道:“苏嬷嬷。” 苏嬷嬷是沈时鸢母亲的教习嬷嬷,母亲过世后,就一直是苏嬷嬷照看着她,将她带大。 如今苏嬷嬷也快六十了,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面上虽有些皱纹,可笑起来却是慈祥的很,身上也还是那身府里的制服。 苏嬷嬷红着眼圈,细细打量着沈时鸢, 言语有些哽咽:“小姐比去年回来的时候瘦了。” 沈时鸢抚了抚苏嬷嬷鬓角的银发, 亲昵道:“许久不见,嬷嬷可是想我想极了?” 苏嬷嬷拍了拍沈时鸢的手,清明的双眸里满是慈爱, 她看了看身后的陈非和禁军,面上毫无波澜, 只拉着沈时鸢道:“明日是夫人的祭日,小姐提前回来住一宿,老爷想必也很高兴。” 沈时鸢看见慈爱的苏嬷嬷和熟悉的沈府, 一刹那仿若回到了闺阁时, 心里那些阴霾都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她看了看四周,疑惑的问道:“父亲呢?” 苏嬷嬷拉着她一边朝府里走, 一边道:“老爷今天进宫了,估摸着得夜里才能回来,小姐还没用过午膳吧?” 听闻父亲不在府里,沈时鸢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还没有呢,阿鸢想吃苏嬷嬷亲手做的饭。” 沈府大门关闭, 陈非身后的禁军悄然布在沈府周围, 将沈府看的牢牢的。 * 从大门一路回了儿时的闺房, 沈府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如记忆里那般肃穆宽敞, 就连些花草树木都很少。 沈时鸢垂眸, 也是,父亲那样冷情冷性,心里只有权力的人,何时见他有闲情逸致寄情山水。 回了从前的闺房之中,看见那张熟悉的小床榻,床榻下还放着从前她给雪色做的猫窝, 榻上挂着的纱帐还是那年她走时的一帘。 房间虽不大,却打扫的一尘不染, 坐在床边儿上,沈时鸢彻底放松下来, 花阴陪着苏嬷嬷去后厨张罗午膳,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沈时鸢向后一倒, 枕在绣花枕头上, 闭了会儿眼睛, 脑海里竟浮现出萧时冕一身喜袍,和陆之凤一同受百官朝拜的场景。 沈时鸢猛的睁开眼,坐起来摇摇头。 将那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又站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小院, 瞳日高照,小院里的雪早就化作了水融进石板里,角落里的那棵海棠树已经有了些绿意, 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开花了吧, 沈时鸢心想, 视线下移, 海棠树下挂着一只秋千,上边还缝着一个夹绒棉垫子, 沈时鸢想起来, 那是萧时冕亲手给她打的秋千。 * 皇宫。 封后大典结束后, 一身喜服的萧时冕就回了承修宫, 恭贺折子铺天盖地的堆放在案几上。 萧时冕伸手扯了扯衣领, 抬手间看见身上的大婚服饰, 心中更是烦闷。 一个挥手将桌上的折子扫落在地上。 眼底戾气翻滚而来。 “陈非!” 守在门口的太监长朔听见动静,急忙弓着身子走进来, 看见满地的黄封折子, 心里颤了颤,小心的同萧时冕道:“陛下,晌午陈首领就送沈娘娘回沈家了……” 萧时冕冷声问道:“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