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绪睡得极不安稳,拉着沈怀瑜一直不撒手。 沈怀瑜不过是轻轻动一下,林清绪就会瘪嘴、皱眉,像是要醒过来对着沈怀瑜哭一样。 沈怀瑜没办法,干脆一直抱着林清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在林清绪因为焦虑而梦呓的时候,沈怀瑜会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抚。 沈府没有多少下人,一到夜晚就十分安静。 此刻,沈怀瑜的耳边只有林清绪浅浅的呼吸声,他看着林清绪的睡颜,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心脏酸软得厉害。 “沈怀瑜……”林清绪又是呢喃了一声。 “嗯?” 林清绪抓着沈怀瑜的手又紧了许多:“别走……” 沈怀瑜顿了一下,吻掉林清绪再次不自觉流出的泪水:“嗯,不会走的。” 林清绪小声地哽咽了几下,又安静了下去。 - 次日,沈怀瑜眼下乌青,林清绪蹙着眉头靠在他怀里还在睡。 沈怀瑜伸手摸了摸林清绪的额头,然后轻轻叹息。 寅时刚过,林清绪就发起热来。 他身体滚烫,还不断地说着胡话,让沈怀瑜焦急万分。 好在小青他们也跟着太子一起回了京城,住所也就在沈府的不远处。 沈怀瑜本打算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将小青带过来,可林清绪根本不愿意松开他。 沈怀瑜想了想,艰难地给自己和林清绪穿好了衣服,又翻出一件大氅裹住林清绪。 然后就抱着他往外走。 刚走出院子,就撞见了靠在树干上打盹的秦方。 沈怀瑜喊了他一声,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催着他驾着马车,去接上小青然后一起回林府。 回到林府躺在熟悉的床上后,林清绪的焦虑不安缓解了一点点。 让小青诊了脉,又开了副药,等到林清绪的额头没那么烫了,沈怀瑜才和衣躺在林清绪身边小睡了一会儿。 沈怀瑜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去,去偏房洗了下澡。 等他揉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后,恰好看见裘银。 裘银让人将早膳先送进林清绪房间,自己则拧着眉头瞪着沈怀瑜:“你怎么将世子折腾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世子身体不好吗?” 裘银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越说越生气,最后忍不住要骂人的时候,听见沈怀瑜说了个“火”字。 “我不知道他怕火,所以在他的面前点了根蜡烛。”沈怀瑜语气平淡,但嗓音却是颤抖的,“还让他看见了我背后的烧伤,我吓到他了,所以就这样了……” 裘银蓬勃的怒火一瞬间戛然而止,他看着沈怀瑜,表情有些懊恼:“我忘记和你说了……” 沈怀瑜重新回到京城,重新回到林清绪的身边,高兴的并不止林清绪一个。 可裘银高兴过了头,居然忘记提醒沈怀瑜。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道:“你当初出事后的一个月,世子几乎每天吃不下东西,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蜡烛也不点。” “我和白棋都很担心,但那时候的世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直到你回来和他道别……” 裘银说到这儿,又瞥了眼沈怀瑜:“那天之后,世子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将你的东西全搬离了主屋,还不让我们提到你的名字。” 说着说着,裘银突然笑了一声:“其实我当时觉得这样也不错,你要去太子身边做你的大将军,那世子换一个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世子妃也不错。” “世子对我有恩,我只希望他好好地活着,见他一副将你放下的模样,我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换做往常,沈怀瑜绝对要对裘银动手。 但此时此刻,沈怀瑜却也只是垂下眼,默不作声。 甚至,他自己也觉得如果那时候的林清绪换一个人喜欢的话,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蜡烛、灯笼、焰火、炭火…… 林清绪总有避不开的时候,每次都要这么痛苦吗? 裘银没管沈怀瑜低落的表情,继续道:“发现世子怕火,是你刚离开的那个年。”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有烟花。”裘银轻轻叹息,声音变得悠远,“艳丽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京城,好看极了。” “可我给世子送饭的时候,却找不见他人。” “一群下人慌慌张张地在府里到处找人,连你的‘坟墓’都找去看了。”裘银吸了吸鼻子,眼圈发红,“最后是云杉找到的他……” “在堆满你东西的屋子里,他一个人捂着耳朵,闭着眼睛,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 裘银低骂了一声,又用手背抹了把脸:“堂堂世子,被吓成那个样子。” 沈怀瑜抿着唇,心疼得快要死掉。 “我当然知道你也是那场火的受害者。”裘银瞪着沈怀瑜,声音冷了下去,“但我就是忍不住怪你。” “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告诉世子?让他为你担忧、为你心伤!” “既然都回来见他了,为什么不干脆留下?就算不能留下,那就不能多陪他几天吗?就那样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