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出了门,大丫神情紧张,急忙问道:“二丫没事吧?” 朱钰微微一笑,说道:“没事,我能治。” 大丫听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得极为开心,却丝毫未问治病所需花费几何。而朱钰,也并未提及如何医治。 朱钰望着大丫的笑容,回想起她过往的种种经历,此刻,心中对这个女孩充满了疼惜。 二人又在火边坐了下来,家中并无牲口需要喂养,故而二人闲坐无事。 朱钰给大丫讲述了一些前世的故事与笑话。大丫听得聚精会神,听到笑话时会忍不住捂嘴轻笑,偶尔还能听到里屋传来孩童虚弱的笑声,声音极小,似有若无。 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具体时间朱钰也难以判断,他也无法确切分辨。 大概可能在下午四点左右,大丫的母亲归来,大丫母亲看到二人在一起有说有笑,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大丫见状,赶忙拉着母亲回到了里屋,屋里随之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朱钰不便前去偷听母女二人的谈话,只好出屋门在院子里站立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多十分钟的光景,大丫的母亲走出里屋,看到朱钰在院子里,便招手示意让朱钰进去。 待朱钰进到屋子里面,张母让他坐下。在交谈中朱钰得知了张母的姓氏。 张母姓李,如今邻居都称呼她为张李氏,当然,朱钰只能称呼伯母。 二人寒暄了一阵子,张母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朱钰明白,之前的疑惑,此刻或许能够得到解答。 张母略带惊慌地开口道:“我可以叫你小钰吗?” 朱钰立刻起身施礼道:“伯母自是可以”。随后又缓缓坐下。 张母道:“上午你与大丫说的那些,我现在回答你。为何大丫不出门。想来你也不清楚我们的状况,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女子十五岁后不论嫁没嫁人,都要去堡长那里,陪堡长三天,他们称作三日欢。我们这里的堡长就是那个齐耳慕哈。但也并非绝对,万一他看上了,不管几岁都得送过去。而且不止他一人,县城或者镇上的高官亦是如此。”说到此处,张母泪水夺眶而出。 而朱钰双眼泛红,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嵌入肉中竟毫无知觉。张母接着说道:“为了防止外面的大人一时兴起,让女儿少受些苦,都是不让白天出门的,虽说早晚有那么一天,但能多维持一天便是一天吧。” 听到这里,朱钰再也顾不上礼貌,强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问道:“伯母,你们总说他们是上民,这是为何呢”? 张母疑惑地看了看朱钰,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所知晓的是,在我们这里,我们夏人地位最为低下。其他所有人的地位都高于我们。其他的我便也不知了”。 随后张母又说道:“至于为何救你”。 说到这里,张母突然跪了下来,朱钰被吓得一跳,连忙上前搀扶,急切地说道:“伯母此是何意,如此岂不折晚辈之寿。” 然而张母并不理会,依旧跪着,朱钰也不敢太过用力,唯恐伤到张母,毕竟她已如此瘦弱。 张母哭泣着说道:“大丫已经十四岁了,家里如今也没有男人。我想求小钰帮个忙,就算是、算是……”。 说到这里,张母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就算是你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我想求你娶了大丫,就算是不能娶大丫,做小妾或者为奴为婢都可以。只是事后想求你带着大丫逃走,我们家就只剩两个女娃了,我实在是不想大丫再受委屈了。” 朱钰听完,愣了一瞬,他能感受到地上张母的紧张与期待,还有那间黑暗的房间里面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他思考了片刻。在这个时代,自己一人与多一人究竟有何区别呢?自己一人走出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命丧黄泉。 自己如今连个身份都没有。虽然自己若不同意,她们也无可奈何。但生长在红旗下的人,怎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托。 自己同意下来,最多也就是尽力保护三人,在自己身死之前,绝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也算是报了这份恩情。 只是要养活这三个女人,一时间,他陷入了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起点比自己还低。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多了几千年的知识,虽然不算多,但思想上总归领先于他们,自己绝不可因为一时的迷茫,因为一点挫折就惊慌失措。 何况是救命恩人,还送上媳妇。想到这里,他猛地扶起张母,此刻也顾不上是否会伤到人,随后把张母扶到他自己睡的炕上坐下。 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乞丐装,郑重地向张母跪下磕头,口中说道:“小婿朱钰,见过岳母大人”。 张母先是一愣,随后眼中含泪,急忙过来扶起朱钰,嘴里不停说着:“好好好!”其他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待张母冷静了一会儿,张母对里屋说道:“大丫,快去给钰儿做饭。记得多做些。” 里屋的大丫眼圈红红的,脸也红红的,不敢看朱钰,低着头乖巧地去打水做饭了。 冷静下来的张母对朱钰说道:“钰儿,我们明天去堡长那里给你落实个身份,日后也能派上用场。” 至于如何落实,她并未明言。随后又忧心忡忡地问道:什么时候带着大丫逃荒? 听到这里,朱钰连忙说道:“岳母,想必您也能猜到我的情况,我想您老人家选择我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我的想法是还有一年时间,我们先把我的身份问题解决清楚,随后待我熟悉了环境,如果届时仍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再商议如何逃走之事,您觉得如何?” 张母听完,只能点头应允。毕竟如今家里有了男人,只能听从男人的安排了! 而朱钰也没有说让大丫少做点饭,留点种子之类的话,毕竟他也清楚,在张母眼中,如今只算他和大丫是有希望活下去的,至于她自己和二丫,怕是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吧。 种子有没有,已经无关紧要。估计也未曾想过能活过这个冬天。 而朱钰此刻有一个对于张家母女来说堪称疯狂的想法。 他需要吃饱,甚至可以说,张家母女三人今晚哪怕不吃饭,但是他今天必须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