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阳升起,这一夜的热闹终于过去,玉屏山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忘园并没有等到第七位客人。 赵辞盈早早就走了,说是去接屏姐和郭师兄。 唐真、红儿、小胖三人回到了玉屏观,走过主殿时,见到白玉蟾雕像前的供台里插了三根香。 那香又长又粗,估摸有一人高,如今虽然已经烧了大半还是有手臂长短,也不知是谁插的。 “哼,心不诚,也没放点贡品或者香火钱。”唐真笑了笑,觉得有人看懂了自己的幽默。 红儿并不在意,只是提着自己的那套茶具,四处寻了寻,并不见姚安饶的踪影,此时晨光入观,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嗡—— 小胖撞响了今日的晨钟,庆祝着玉屏山又熬过一天。 随后有人推开观门走入,赵辞盈扶着郭师兄回来了。 “屏姐呢?”唐真问。 郭师兄沉默片刻,沉声开口道:“在响林那,她说想一个人呆会。” 众人沉默,半晌后,唐真叹气道:“我去看看。” 他自觉自己有些责任,终归是没有保住响林。 虽然在修行者眼里响林只是个旅游景点,但它该是屏姐自己做的最好的最满意的作品,往年,她会和每个来到玉屏山的客人炫耀才是。 一路下山,山道寂静,日光清爽。 走过晨雾,却看到黑灰色的焦土中有两道人影正在忙碌。 走的近些才看出竟是屏姐和姚安饶。 姚安饶拿着她那根不离身的锄头正在拨开地上那些烧成焦炭的树枝树干,她每拨开一块,屏姐就蹲下翻捡寻找那些埋在灰烬中尚算完好的祈愿牌,有的木牌已经焦黑一片,但拿手擦擦,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墨迹和不完整的愿望。 由于走在灰烬中,姚安饶的白裙下摆已经全是炭痕污迹,屏姐更是不堪,脸上头上都已经黑乎乎的一片,蹲在焦黑的响林里一时都找不到人在哪。 唐真走了过去,正要开口。 屏姐正好抬起头,唐真愣住了。 阳光洒下,这个女人满是污迹的黑脸上没有泪痕,反而露着洁白的牙齿,笑的爽朗自然。 她也看见了唐真,于是挥了挥刚刚捡起的木牌,有些开心的说,“要是重建响林,这些还能用的上!” 这个人啊,只要有一点开心的事,就可以冲淡所有悲伤。 唐真对着她点了点头,回以自己最真诚的笑容,“种树吗?我擅长。” 。。。 玉皇顶 许行赤着脚站在自己那不大的土地里,目光盯着土地边缘的一处,那里有一棵小小的嫩芽,它有些焦黄,叶子也倒垂着,似乎既缺乏水分又缺乏营养,好像随时都要死去。 可终究它挺到这个日出,阳光洒下,晨露凝结,生命开始展示其顽强的一面,似乎要在灰烬里重生。 许行有些犹豫。 因为它昨天就该死去的。 它还活着,所以天门山脉的矛盾依旧可控,大家都无法撕破脸,甚至因为它还活着,玉蟾宫也无处着力。 守旧派没有放手一搏的必要,革新派没有全力以赴的信心。 “你还是没有吸取教训。”许行轻声道,这个人依然不懂得忌惮圣人。 如今的天门山里装满了大人物,各大顶级宗门还有一流宗门的队伍昨晚刚到,此时最重要的是安排住处做好接待,搞不好彼此不合的就会打起来,很多事情都需要许行操心。 但他却站在这看着一棵嫩芽发呆。 他在回想那场交易,他本以为自己是赚的,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那么赚,于是深深叹气。 既然如此,便早些开始吧!他这么想着,便摘下草帽轻轻拍打,上面的尘土落下。 玉屏山上,众人换了衣服,正在清理响林。 屏姐将一块块烧的残缺不全的祈愿牌小心分类,拿起一块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放在水盆里小心清洗,污迹散去,露出上面模糊的字迹。 屏姐仔细看了看,“瑞雪。。兆丰年?” 随后感觉脖颈一凉,瑟缩了一下,抬起头,天空中零零散散的飘落着些细小的白色灰烬,一落到地面便消失无踪。 此时的玉屏山上枯黄中还有几分绿意。 但天门山脉却早早迎来了第一场雪。 。。。 小船驶过通城河,这里是南洲最大王朝的都城,不过所谓的最大王朝其实也不大,但终归是个富饶繁华的地方,多年来几无战乱纷争,于是民间的商贾之道烟柳之所格外盛行。 这通城河上无数大舟小舟往来并行,河的两侧皆是高楼雅座,无数红袖才子坐在其间谈笑,船坊之中也有奏乐佳人,若能说出好诗词便可免费听一曲。 在相对安静些的水道中一艘不起眼的小舟驶过,船篷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小脸,不过一个八九岁的丫头,眼睛里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繁华景色。 有大船驶过,一依靠在船边的才子低头,意外看到了这一幕,小姑娘明明没有梳妆,却眉眼如画,一颦一笑扯人心魄,竟有些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