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聊着回到了苏家庄,苏妍回了家继续忙活,而苏长格则是着急忙慌又兴奋至极地去了爹妈的院子。 苏长格今年二十八岁,结婚四年了,平日里也是个沉稳有度的性子。 今天却毛手毛脚地像个毛头小子。 夏天的日头正毒,苏奎仓和田银花老两口正在屋里纳凉,两碗刚做好的拌黄瓜凉面摆上了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见平日里稳重的小儿子,像只兔子一样蹦跶着跑过来。 脸上的表情,嗯,看起来很是欢快。 苏奎仓知道这是好事儿来了。 果然,苏长格兴奋地压低声音:“爹,娘,我今天跟苏妍跑了一趟县城,你们猜猜这一趟赚了多少钱?” 田银花则同样压低声音好奇地道:“多少钱?” 苏长格伸出两手,抿着嘴唇,眼睛瞪的溜圆,冲着爹妈,左手摆了六,右手摆了个三。 苏奎仓和田银花对视了一眼:“63?” 苏长格摇了摇头,又将双手往前推了推。 “630?” 苏长格又摇了摇头,苏奎仓和田银花脸上已经带上了惊讶:“难道是6300?” 苏长格重重地点头。 苏奎仓和田银花又对视一眼,均倒抽了一口凉气! 田银花忍不住半掩着嘴唇,悄声地说道:“天呢!这丫头……可真没想到……” 苏长格悄咪咪地道:“那么厚的一沓钱,”他伸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厚度,接着又道:“那钱拿到手里,我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就这一趟赚的钱,咱一家人不吃不喝得攒上好几年才能赚到!” 苏长格将两只手在膝盖上搓着,释放着心里的惊喜交集。 苏奎仓颤着手,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烟,稳了稳心神,才道:“要是按今天这个赚法,生意忙到十月底,还有三个来月的时间,那不得赚出个万元户?” 苏长格激动地接口道:“可不是!我算了算,按今天的收货量和出货量,一周能送两次货,一个月我就能干出个万元户!” 苏奎仓又狠狠抽了口烟:“我是真没想到这个丫头……不行……这礼太大了!咱不能这么分!” 田银花忙劝阻道:“他爹……” 苏奎仓止住了田银花的话头:“他娘,这可是丫头和她娘自己趟出来的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大热的天,娘俩天天顶着大太阳,跑的一身汗,能闯出这条路不容易!丫头知恩图报,咱不能心安理得地拿这笔钱!” 田银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老头子,你以为我田银花就是那贪财的人啊!我是说让长格跟妍丫头娘俩帮忙,咱就拿个工钱。” 苏长格忙道:“爹,娘,说实话,今天这钱我拿的挺烫手,啥都没干,就送了一趟货,就白赚两千多块,这钱总拿的不踏实!” 苏奎仓问道:“你媳妇知道不?” 苏长格摇摇头:“我和苏妍一回村,就直奔这里来了,还没回家。” 苏奎仓叮嘱道:“先不要和你媳妇说,我怕她经不住事,说漏了嘴,苏家老院那边会找娘来的麻烦。” 苏长格点点头:“我知道……哦,还有,爹,路上苏妍问我咱村的地能不能一半种粮食,一半种药材?粮食自己种,药材她给找销路。公粮咋办?乡里能用钱顶吗?” 苏奎仓摇摇头:“难办哦……现在地里全种了粮食,交了公粮,再完成公购粮任务,剩下的还不够填饱肚子的。” “咱农民苦啊,粮食要优先供给政府,支持国家建设,能剩多少,全靠老天爷。”苏奎仓抽着旱烟,愁苦的脸笼罩在烟雾里:“用钱抵公粮也行,那得粮食歉收或者咱村遇上天灾了,实在没粮食交公粮了,才能用钱抵公粮,那也得政府特批了才行。” “妍妍那丫头是个实诚的,有好点子了知道替咱村的乡亲考虑……是个好孩子……可惜行不通哇……咱农民首先得先种好粮食,支援咱国家建设。好好的地不种粮食种药材,咱自己明白这是能赚钱的好事,但是村里人可没几个明白的。再说要是地里种了药材,乡里也会有意见的。你老爹我就得去挨批。”苏奎仓苦笑着说道。 身为苏家庄的当家人,常年和乡里打交道,苏奎仓可是相当明白当下政策对农民的约束力度。地里产出少,一亩地能产出个700多斤就已经算顶天了,交公粮要200多斤,提留要交100多元,提留不够就卖粮食抵,剩下的才是一年的口粮,这是一亩地的收支。 乡亲们刚吃上白面馒头,也有几家手头有些钱的,勒紧裤腰带咬咬牙买了电视机,但绝大部分乡亲们还是穷的叮当响,要是苏妍的这条路子能行得通,他绝对第一个举双手赞同!乡亲们要是不同意,他就算磨破嘴皮子,也要说服乡亲们种草药发家致富! 可是不行啊,政策压得紧,乡里任务重,要是交公粮任务完不成,娃娃们更是连学都上不了,要是都不去上学了,没有学问,天天在地里混日子,那以后还有什么出路?苏家庄还谈什么发展嘛?他这个村支书可也是一心想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