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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怕家人看到担心,苏幼雪都是穿着长裤长衣,幸好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这样穿也不会引人怀疑。
她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不过青紫越发明显,小腿上穿着衣服看不见,但手腕上每当她挽起袖子做什么东西的时候,都格外显眼。
后面几天,苏老爷子喊人来请沈琰到家里继续聊上次未聊完的话题。
沈琰有些无奈,但也不好推脱,还专门做了蒸蛋糕带过去。
“太爷爷,这蛋糕合您胃口吗?我专门做的软一点。”
老爷子又吃一口,松软的口感,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蔓延,饶是连国..宴都列席过的苏老也忍不住赞叹:
“真好吃,是你做出来的?”
“家里几个小孩都喜欢吃蒸蛋糕,之前天气热不好放,现在天气凉了,我就会多做一点,让她们早上配着牛奶吃。”
沈琰笑着道,“太爷爷您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小伙子心思很活络嘛。”
苏老爷子笑。
他之前派人去查沈琰,知道在落云村的时候,沈琰做一些小生意,不仅倒卖菌菇,还自己做凉皮卖,就是靠这些起家的。
“听说,你也会设计衣服,还开了服装厂?”
“就是做些小生意。”
沈琰谦虚道。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眼,笑着道:“那回头你带几件老头子能穿的衣服,我看看是多受欢迎。”
“好嘞。”沈琰笑。
沈琰会做好吃的蛋糕,又能陪他说话逗闷子,苏老爷子还真有点喜欢他了。
两人相处的越发和谐自然,沈琰也不清楚老爷子有什么避讳,有一次端着板栗饼就直接给老爷子送书房去了。
没想到老爷子正挥毫泼墨,气势十足的立在一张红木大方桌前,正在写毛笔字。
沈琰静静站了一会,等老爷子写完才走过去,苏老爷子转头看见沈琰就招呼人过来:“快看看,太爷爷这字写的怎么样?”
“气势磅礴、快意潇洒。〞
沈琰也看不懂,反正捡好听的词夸就对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拿毛笔点着他直呼:“你啊你,又拿什么好吃的来了?”
沈琰赶紧端盘子上去:“板栗饼,您尝尝。”
老爷子放下笔,捏起一块板栗饼吃起来:“正好我也累了,歇会。”
沈琰赶紧给倒了杯茶,让老人就着茶水吃糕点。
老爷子在吃糕点,沈琰忍不住好奇四下打量,发现书房里挂着不少字画,有好几幅跟苏老爷子刚写的这幅字迹差不多,不由好奇:
“太爷爷,这些都是您写您画的吗?”
“怎么,不像啊?”苏老爷子笑,“是不是觉得太爷爷我就是带队打仗的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
“没有。”沈琰赶紧摇头,大老粗不至于,但是写这么一手上好的笔墨丹青,也着实让人想不到。
“爷爷你可真是文武双全。”沈琰赞不绝口。
沈琰在书房里待了好久,老爷子写字,他就帮着研磨,还给老人讲他以前卖凉皮的趣事。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家里的保姆,保姆看到他的眼神都惊呆了。
“怎么了秦姨?”沈琰还奇怪。
保姆神色古古怪怪的,透着惊讶:“你,你进去,苏老没生气“
“没有啊,太爷爷还让我以后常去给他研墨。”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沈琰后来才知道,原来老爷子的书房不让外人轻易进出。
家里的保姆和警卫员进去都得打报告。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琰都乖乖去上课了。
沈琰的大学生活很顺遂,整个大学的氛围显得轻松愉悦。
课程安排的相对比较紧,还好沈琰能适应。
跟同学之间保持着浅显的友好交往。
除了专业的建筑课,一些政治理论之类的基础学科,沈琰学起来比较轻松,便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意上。
如今,上京的上层圈子里,提起“江南千衣和千禧”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这正是沈琰想要的效果。
天气一日日冷了起来。
到了十月底,庙会这么多年头回重开,来的人还真不少,摆摊的倒是不太多,看热闹的多些。
有几个脑袋灵活的还吆喝起来。
他们摊上的生意就比别家明显好,也有的人缩着手蹲在那儿,面前摆着些旧书什么的,几张字画随意扔在地上,这时候古董相当于破烂,要不是还保存的完整些,画的也是花团锦筷的喜庆,估计连摆也懒得摆出来。
苏幼雪走在沈琰身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枣泥糕。
沈琰瞧见有卖豌豆黄的还问她要不要。
旁边有别的小孩瞧着眼馋的不行,他们出来也就一两毛钱的零花。
哥哥姐姐可舍不得这样给买着吃,瞧着沈琰手上那么多小吃很是羡慕。
“饱了,回头晚饭都不用吃了。”
苏幼雪有点无奈的笑道,这家伙还真是,只要出来逛街,看到有什么好东西都想买给她。
“这才哪到哪,你是不是这阵子只顾学习去了?没有好好吃饭,我怎么看着你又瘦了?”
沈琰觉得她吃的太少了,说着就要去握她的腰,看是不是瘦了。
“我哪有。”
苏幼雪躲了一下。
“在大街上呢,你别瞎闹。”
媳妇脸皮薄,沈琰也不逗她了。
越往里走,卖书字画的小摊也渐渐多起来,还有些摆了古董青瓷花瓶卖的,价钱很便宜,按尺寸大小,三块五块一个。
不过看的人多,问的人少,花钱买的人就更少了。
沈琰对这些挺感兴趣,看了半天,在一个卖零碎玩意儿的小摊子前停下来。
苏幼雪瞧见旁边有邮局,就让沈琰先看着,她去邮局买点东西。
小摊上冷冷清清的,不起眼的边沿上摆放了不少黑黝黝的墨石,雕刻的还算精美。
摊主正拿着一个青瓷碗在吆喝,瞧见有人站在前面,忙开口:
“您瞧瞧这个碗吗?可结实了,而且没缺口,我这卖的最便宜,一块钱一个随便挑!”
摊主摆了半天生意没开张。
不怪他,这年头都买结实耐用的大搪瓷碗,他这边摆着的薄瓷青花儿小碗,一瞧就没那个大碗实惠,孩子吃饭稍不留神就能砸了,没人要。
沈琰对碗没什么兴趣,四合院里他们用的瓷器,精致的很,比这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瞧了一圈,见一个破纸盒子垫了几张发黄的纸,随意扔着十几块古墨,大部分保存完好,也有几块缺了角儿的被随意粘起来,倒觉得蛮有意思的。
沈琰之前在老爷子书房,听他讲了许多文房四宝的门道,提及最多的就是墨,他想着要是遇上好的,买来送给苏老爷子。
这些墨琔黑沉沉的看起来不起眼。
但是仔细瞧,就能看出这是经过细心挑选的,大约是摊主特意挑出来,每块都比摊上摆着的其他墨好。
“这盒子里的是大块的墨,略微贵点。”
摊主瞧见他穿的好,便热情的介绍,
“不过上头的雕刻特漂亮,你看这龙纹,细着呢!”
沈琰拿起一块仔细瞧了,觉得有几分眼熟,他好像在哪见过?
一时想不起来了。
纸盒里足有十几块,看着的确不错,墨的外表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雕琢繁复精致,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保存好,大概是受了潮,带着些冰纹与墨霜。
沈琰手指在盒子里翻捡:“这一盒多少钱?”
摊主立刻来了精神:“这一整盒六块!上午一个老头选了好久……”
沈琰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口道:“选了好久也没买吧?”
摊主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上午那位老头年纪挺大,选的也认真,可就是夸了半天一块没买,说要下午来,眼瞅着快收摊了也没见过来。
沈琰认真挑选了几块,但是完整的也就那么几块,没一会就挑完了,便对摊主道: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这都碎了怎么用?”
摊主瞧着沈琰身上的衣服,
知道这是位有钱的主儿,立刻道:
“有有有!我这还有一套好的呢!”
这次拿出来的明显要好,竟然还有一个破旧的木盒装着。
里面的锦缎大概是年份久了,都有些磨破了,但是里头装着的十方古墨保存完好,背面刻着十景图,扑面就是一阵清雅墨香。
十块古墨形状各异,一面绘画一面阴刻御题诗文,正是西湖十景。
沈琰忽然想起来了,他在老爷子书房看到过一本图册,上面专门画着这些珍品古墨图,这一套是、是乾隆御墨!
还有刚才破纸盒子里的,他也都在那图册上见过。
沈琰眼皮跳了跳。
他记得老爷子说过,这样的古墨是能进博物馆陈列的级别!
沈琰攥着那套古墨怎么也不肯撒手了,“这个多少钱?我买!”
“这是老辈儿传下来的好东西,画画什么的最好用了,这么多能用很长时间,比好几瓶墨汁都用的时间长,上次还有一个老头专门来找呢……”
摊主干巴巴的夸了几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其实就是他收拾老屋的时候在房梁上发现的,根本没当回事儿,如今有人买就不错了。
想了想,试探道:“这一盒,十块钱成么?”
二十块钱相当于京都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一般人哪儿舍得花钱买这个。
摊主小心瞧沈琰的脸色,没等他张嘴,立刻又道:
“我再给你搭个碗!”
沈琰乐了:
“不用,这墨我要了,你这里有宣纸没有,给我点宣纸就成。”
他想用宣纸裹着避免着潮,就随意开口要了点,没想到摊主给她扛了一大摞过来,拿个蛇皮袋子装着,瞧着好几捆儿,外边包着的报纸毛边都破了。
这摊主大概觉得自己这么点破墨卖了人二十块钱,有点不好意思,把自己带来的宣纸都给了沈琰:
“一共就这些了,你都拿回去吧,糊墙挺好用的。”
沈琰瞧这宣纸挺旧的,估摸着己经不太能用了,但包墨还行,就拿了。
他得了整套乾隆御墨心情不错,又从刚才那个盒子里翻出七八块还算完好的墨一起买了,到时候送给老爷子去。
摊主乐得直咧嘴,又给沈琰搭了一块略大些的残墨和一把小块的墨琔,恨不得连盒子里的那点碎渣都倒给沈琰了。
沈琰起初没在意,拿过来闻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小块墨的不同,虽然只有小手指那么大,但是散发出的香味儿沉朴,闻着精神一振。
好像有一股药香。
他大手一挥,把剩下的几小块都买了。
沈琰不识货,不知道这是上好的药墨,量然没有乾隆御墨好,但也是贡墨的品级,算得上是上品。
这会儿苏幼雪也回来了。
两人从小摊离开,沈琰才想起来问:“你去邮局买什么了?”
“对。”苏幼雪给沈琰手里塞了一叠邮票,“买了点邮票,以后留写信用。”
沈琰拿着那一厚叠邮票,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就没有言语了。
他觉得苏幼雪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这一把全是整版的金猴票。
整套的金猴邮票往后可是火的不得了。
沈琰记得没几个月就涨到了每枚3角,再往后就几十几百的疯涨。
等到97年的时候每枚8分钱的金猴票卖到2500块钱。
这么一整版80枚,完全可以在市中心换一套大房子了!
沈琰手里拿着十几张的金猴邮票,感觉跟拿了套房子似的,沉甸甸的。
苏幼雪瞧着沈琰半天没吭声,倒是笑眯眯的满眼满足,忍不住问他:
“想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沈琰还在笑,“没什么,我觉得这个邮票挺好看的。”
苏幼雪听见他说也笑起来:“喜欢?那再去多买点。”
沈琰很干脆的点头:“好。”
两人一起去了邮局,高高兴兴买邮票,却不知在他们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急火火的跑到刚才的小摊上。
老头鼻梁架着一个厚眼镜,眼镜腿儿断了,用白胶带缠起来,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小摊,几步就迈到刚卖了古墨的那个摊主面前,喘着气道:
“我把钱拿来了,你那盒子西湖十景的墨呢?我要了。”
摊主愣了下:
“您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不要了呢,就给卖了。”
“什么?卖了?!”老头那副破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匆忙扶了一下,急道:
“卖给谁了?哎呀,你怎么就给卖了呢!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去去就回。”
摊主也有点不乐意了:
“老爷子,您前几天就在我这儿挑挑拣拣拿了不少了,您自己说说,买五毛钱的墨,还非让我搭上截小的,有这个道理吗?”
老头也不服气,“我这次不是说好了吗,给你二十块钱,一分都不少,要不是上午收了一个盒子,也不至于下午没钱了,
你不知道,我上午收的空盒子正好和那个西湖十景的墨是一套的,十块墨放的地方大小纹丝不差,哎呀!你怎么就不等我回来……”
老头简直痛心疾首,他是美院的老教授,平时工资不高,这回本来是
想出来逛逛,可瞧见笔墨丹青什么的就压不住手。
一口气花光了一年的积蓄,回头被老伴儿狠狠骂了一顿。
这回的二十块钱还是找老朋友借的,要不也不至于来晚了,跟那套乾隆御墨失之交臂。
〝老爷子,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兴许别人那还有呢。〞
摊主看他这模样也有点不落忍。
老头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容易找去!”
这上好的古墨可是有缘才能见着。
尤其是那样一整套齐全没有裂纹的,保存的也很好,老头想起来又是一阵肉疼。
摊主也无奈了:
“那我也没办法呀,买东西先到先得,您又没付押金,我总不能为了您一个不做生意了啊。”
老头在那肉疼了一会,他这一天逛遍了庙会。
也就是这家的古墨最好,好些个都是御用的。甩其他摊子几条街,好不容易缓过来,老头叹了口气:
“既然那套西湖十景没了,你把上午我挑在盒子里的那些给我吧。”
摊主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什么,老爷子真对不住,那些也卖了。”
“什么?也、也卖了?!”
老头这回是真有点喘不过气来了,眼睛都瞪圆了。
“一块也没剩!”
“刚才来了个小伙子,蹲在这挑了半天,基本上都拿走了。”
摊主挠了挠头,把那个破纸盒子推到老头身前,道:
“还剩了点,不过也不太多,老爷子您要的话……一块钱都拿走吧。”
老头端着那个破纸盒子简直就要痛心疾首了,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啊,怎么净捡着好的挑!
年份儿上等的,墨品上等的,甚至连那一小把丁点大的药墨都没放过。
就给他剩下点碎渣子,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摊主也有点发慌,生怕老爷子个受刺激晕过去。
他可是记着这老头前半晌蹲在他这小摊前带着放大镜个个的挑,宝贝似的捡了一盒子的。
但是老头一直不来买,马上庙会就结束了,他再不卖可就一分都没有,所以刚才一股脑都卖给那个小伙子了。
“你……给我包起来吧。”
老头颤巍巍的站起来,掏了一块钱给他,生怕这点碎渣也没了。
“老爷子,您别生气,要不……要不这点算我送您的?〞
摊主这几天没啥生意,就这老头常来,虽然买的不多,但也混了个脸熟,这点碎墨送他也没事。
“哎,你也是小本生意,怪不容易的,不能白拿。”
老头坚持付了钱,拿着那点手帕包着的碎墨渣子,还有点心酸。
不过很快他就瞅见摊主屁股底下那块宣纸了,推了推眼镜,道:
“你这宣纸还有多少?拿出来我瞧瞧!”
摊主赶了十几里路来摆摊,站久了脚酸,就随便从蛇皮袋子里抽了张宣纸垫在屁股底下坐着,这会儿起来给老爷子找钱,一下就让老头看见了。
“您说这个?”
摊主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点破纸吗?而且颜色都黄了,也软,一戳就是个洞,糊墙还得两张一起叠着使。
“对对,你拿过来!”
老头把那点碎墨揣在口袋里,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才去接那点宣纸,
“这可有年份了,至少二十年往上,不错不错,还有没有?我这几天画画儿呢,正愁没
好宣纸……”
宣纸存放时间越久,用起来也就越顺,旧纸一向比新纸贵。
尤其是上了年份儿的,那可真是画家最稀罕的东西。
摊主咽了口唾沫,道:“那个,老爷子,这个也没了,我都搭给刚才那买墨的小伙子了……”
他瞧着老头手都哆嗦了,忙又给搭上了一个青瓷碗,道:
“老爷子您快别伤心了,这个碗送您,我这儿最好的!”
老头拿着个碗吸了口气:“算了,没福气啊。〞
想了想,还是揣起来,谢了摊主就离开了。
这碗是官窑出的,质量不错,他这几天买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没有一件能用,家里的老太婆正生气呢,拿个碗给她消消气吧,好歹能倒点醋醮饺子吃。
沈琰带着苏幼雪跑了好几个邮局,一口气买了几十版的金猴邮票,连单张和四联排的都没放过。
沈琰脸上满是笑意。
回头爸妈,贺昭箐,大哥,二姐都给一套。
“咱们再去买一个盒子吧。”
沈琰道:“把西湖十景的墨装进去,到时候你给老爷子送去。”
“好。”
苏幼雪点头答应。
这段时间,沈琰跟老爷子相处的意外不错,这倒让她没想到。
这边岁月静好,另一边却已经风起云涌。
方云良刚回家,一边葛优躺着一边啃着西瓜,就听到电话声音响起。
响了好几声,方云良才接起电话。
“喂。”
“方哥,是我。”
“徐富贵!”
方云良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徐富贵打电话干什么
心中疑惑的时候,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方哥,我没找到沈总,我们的电器店出大事了!您和沈总赶快过来一趟吧!!!“
这声音正是徐富贵没错,只不过此时的徐富贵失去了往日的沉稳,语气中带着慌乱。
显然是遇到了他无法解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