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刚才不还说是让她带给顾朝阳的吗？ 顾朝阳都二十大多了，一顿造八个包子都不成问题，这都不让吃，难道要等他八十岁再吃吗？ 好在江暖也吃差不多了，赶紧端起碗两口把豆腐脑喝完，起身追了出去。 江暖觉得她就这点好，心胸宽广，从不跟胡乱发脾气的老小孩儿计较。 俩人到了机械厂，就没时间打嘴仗了。 于老被请去给大家讲课，像于老这种学识经验都极其丰富的大佬，能遇到那真是烧高香了，厂里但凡有点上进心的，都恨不得天天拿着小本本跟在他身后，于老说一句他们立刻记一句。 江暖没去凑热闹，她把工服一套，就钻进后头的屋子开始焊三轮车。 忙到中午也没看见于老，江暖手里有机械厂给的饭票，可以去食堂吃，但是她想趁着中午去趟书店。 眼看就要元旦了，满打满算，离宣布恢复高考也就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她想买一些课本，再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高考用的辅导书之类的。 之前江暖还看到有人吐槽，说穿书必定考大学，她一琢磨，还真就是这样。 她也想去参加高考试一试，虽然听说恢复高考之后第一届比较简单，但是哪个年代都不缺聪明人，尤其有太多人等了太久，也太珍惜这一次的高考机会，所以会拼了命地学。 还有些人，甚至是这么多年，即便再艰难，也从来没有放弃书本放弃学习。 所以江暖对高考，是很认真很重视的态度。 不说别的，要是努力拼一把，就有机会去体验一下这个年代大学浓郁的学习氛围，那可太棒了。 蹬车往书店跑，路过一家国营饭店，听见门口几个工人打扮的女同志正兴奋地数着肉票，商量着要凑钱去改善伙食。 “肉票够了，咱们直接点一盘红烧肉吧，满口都是肉吃着多过瘾啊。” “行，就吃红烧肉，之前我哥跟我嫂子相亲，就是来这吃的，我嫂子可没客气，俩人一顿饭就吃了将近4块钱，最后剩下的都被我嫂子给打包回家了！”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同志说着瞥了嘴，她和她妈因为这个都有些看不上她嫂子，奈何她哥被迷了眼，算了不想了，又高兴道， “咱们今儿个也尝尝，我哥说这家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红烧肉是一绝，再配碗大米饭，咱们今儿个也奢侈一回。” 红烧肉？ 亮晶晶颤巍巍，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红烧肉，一口吃下去不知道多满足，再用汤汁拌个饭…… 江暖车把毫不犹豫一拐。 书店待会儿再说，反正高考也跑不了，让她先去会会大师傅的红烧肉！ 三轮车找地方停好，用从机械厂借的大锁头给锁上，江暖揣着钥匙就赶紧往屋里跑，饭口的时候，但凡她动作慢一点，前头就能多好几个人。 一进屋，就看见墙上写着很有这个时代特色的标语：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屋里面积不算小，有个百来平的样子，全都是大圆桌。 除了少数拉帮结伙一起来的，别的基本都是拼桌坐，别管认不认识，哪有空位置就赶紧挤过去得了，要啥自行车啊。 正赶上饭点儿，大圆桌都快坐满了，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 江暖伸脖子一看，和旁边的一个女同志几乎同时开口： “同志，我要一盘红烧肉。” 江暖扭头一看，也是巧了，正是之前看见的那个似乎姑嫂关系不太好的女同志。 女同志跟江暖个子差不多高，也是一米六五往上的样子，但是那眼神落在江暖身上，尤其看见江暖身上的大棉袄之后，伸手抻了抻她自己代表着工人身份的衣服，仿佛瞬间身高两米八。 “到底谁要？” 服务员大姐可没那个耐心，管她们谁高谁矮的，大着嗓门隔二里地都能听见， “就剩一盘了，要吃的赶紧拿票，没看见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呢。” “我要！” 麻花辫眼疾手快递了钱票过去，还得意地看了江暖一眼。 江暖：“……” 尴尬了。 是她手太慢吗？是她不想吃吗？ 都不是，是她一摸兜，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肉票啊！ “同志，我要一碗肉馄饨。” 幸亏江暖脸皮厚，假装刚才没馋过红烧肉，给了钱票拿到馄饨，踅摸一圈儿，瞅见里面一桌还有座，赶紧冲去坐下。 打眼一瞧，这一桌明显分了四伙人。 最里面靠墙角，坐着两个穿戴不俗的年轻男同志。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正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另外一个小平头跟乔安娜一样穿着厚呢子大衣，这俩人一看条件就相当好，面前摆着红烧鱼，小鸡蘑菇炖粉条还有个醋溜白菜，另外还有一碗鸡蛋汤和白面馒头。 江暖默默羡慕了一下。 俩人吃仨菜一汤，啥家庭啊敢这么吃？ 要不是她还有碗肉馄饨，都想学顾朝阳端个碗站这俩兄弟旁边问一句，吃不完能分我点儿不？ 挨着两个男同志坐着的，是三个工人打扮、穿戴整齐的年轻女同志，点了红烧肉、醋溜土豆丝，每人再来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没错，就是被麻花辫端走的那盘红烧肉。 江暖都忍不住感叹了，这是什么孽缘啊，她吃不到也就算了，还得坐在麻花辫旁边看着人家吃？ 当然她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她右边是俩年轻小伙，每人只点了碗素面条。 麻花辫女同志显然也认出江暖了。 看江暖面前只有一碗馄饨，跟满桌又是鱼又是肉的对比下来，多少有点寒酸，她倒没说什么，只忍不住微微撇了下嘴，把屁股下的凳子稍微挪远了点儿。 一抬头，正好看清对面军大衣男同志的脸。 麻花辫立刻瞪大眼睛小小惊呼了一声。 连忙又压低声音，偷偷跟旁边两个女孩小声咬耳朵： “看那个穿军大衣的，长得可真好，比咱们厂技术科的李成伟长得还俊。” “李成伟其实长得也就那样吧，脸还挺方正的，但我听宣传科小张说，别看李成伟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其实英语都看不懂。而且他太矮了，才一米七出头，我穿上鞋都比他高，这个军大衣男同志至少得一米八往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