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小心翼翼地为阿初净手,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些日,四阿哥在皇上面前活跃得厉害,”进忠不紧不慢的讲着话,也没耽误手上的功夫。他用温水轻轻淋洗阿初的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捻动着阿初的手,他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倒显得五阿哥资质平平了。” 四阿哥永珹乃皇帝登基后的第一子,眉眼间颇似几分当年的嘉嫔,清贵逼人,文武兼修,生的一副好相貌。五阿哥虽也俊秀灵敏,但输在年纪还小,功课方面比不得四阿哥。 阿初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她想起五阿哥近日的反常,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疑虑,“近日永琪心不在焉,越发黏人,莫不是为此。” 这孩子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永琪身为皇子,卯初就要开始读书,未正二刻散学,散学后还不能休息,要跑去学习步射,寒暑无间断,一年只有五日的时间可以休息,如果老师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甚至是不准吃饭的。 阿初哪里看的下去这些,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来怎么能学到东西,她没改变清朝皇子教育制度的想法,但每日都会派嬿婉给永琪送温热的补汤和糕点。 当然,其他皇子那她也吩咐过御膳房准备了,和她宫里是分开来的,饮食之类的东西最易被人下手,皇上子嗣单薄,他们的额娘健在,阿初不会多管闲事。 这么做的后果,自然是被上书房内各位皇子的老师进养心殿告了一状,一跪下,刚扯出阿初德形有亏,干涉皇子们的教育,就被一杯滚烫的热茶砸得头破血流。 热茶进保上的,人是皇上砸的。 皇上对此人心生烦厌,直道皇后母仪天下,有慈母之心,尔敢对皇后不敬,就是对朕不敬,便罢免了他的官职,叫他闭门思过去了,那人被皇上的雷霆之怒吓得硬生生晕了过去,醒来后再不敢提,也不敢冒犯皇后半句。 此等杀鸡儆猴,也让其余人再无话可讲。 经此一事,永琪在上书房表现得愈发的努力,比其他阿哥们还要早早起来自觉温习功课,看的阿初揪心不已,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给他送膳食,连累皇额娘被老师状告,他定要做出一番成就,努力成为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这样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她,他就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阿初了。 听到这与年龄不符的话,阿初愣住了,永琪太懂事了,她六七岁的时候还在乡下爬树摘果子,不玩到天黑都不甘心回家的,对比之下,这孩子简直孝顺得可怕。 拗不过永琪的阿初,担心他真累跨了自个身子,就陪他同甘共苦,他什么时候起,她也就什么时候起,他学到什么时候睡,阿初也是什么时候睡,不过才一两日,就把所有人急坏了。 在所有人的推动下,皇子们每日的作息改为辰时读书,申时正刻散学,还专门派了奴婢看顾,防止他们不听话。 就这样日积月累的,皇子们的学习精气反而更好了,学业和骑射上进步显着,特别是一向懒怠不爱读书的三阿哥,颇为明显。 至此,上书房的老师心服口服,大肆赞扬皇后高瞻远瞩,有贤良之风。 进忠用柔软的丝帕细心擦干阿初手中的水渍,然后轻轻扶住她的胳膊,柔声说道:“娘娘,您别太担心了,有奴才在呢。” 阿初把手搭在进忠的手上,耳畔挂着的一对秋叶形耳坠摇曳生姿,语气中充满了对进忠的信任和依赖,“我自然信你。” 进忠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与对皇上的感动不同,他是她一开始就选择的人。 她并未曾察觉,进忠在看向自己之时,眸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深邃醉人的厉害。 进保一进门,见屋内两人虽未言语,举止间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令他心生旁观之感,美好得难以融入其中。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进保打了个千,很快掩饰好了眼里的失落,低眉顺眼道。 平日里,进忠要是单独来了,进保就不会过来这永寿宫。 所以阿初见了他难免有些诧异,“进保公公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就想把自己的手从进忠手里收回来,她可不像进忠这没脸没皮的,偷情偷的那么光明正大。 扯了扯,没扯动。 阿初横了进忠一眼,清波流盼,带着无尽的娇媚与灵动,实在灿若芙蕖,叫人一见难忘。 趁进忠呆愣之际,阿初把手收了回来。 瞧见这一幕的进保心里泛酸,面色却不变道:“今日御膳房新研发了几道糕点,皇上见他们做得模样喜人,入口极融,甜而不腻,便急匆匆吩咐奴才给娘娘送过来了。” “皇上有心了,”与进保闲话交谈的阿初,没注意进忠和进保两人暗地里的刀光剑影。 进忠站在阿初的背后,故意朝进保看去,他抬起手,指尖轻佻地掠过鼻尖,那动作带着一股缱绻的意味,宛如被手中残留的余香勾了魂魄,然后缓缓将手指放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挑衅的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