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先不管此事,进府!”。 …… 龙岩府高耸的城门前,两队官兵依次位列,手持长枪,穿一身轻甲。 城墙下有不少流民的尸体,但见多了,这些官兵已然麻木,待到晚上夜风一吹,还得死不少人。 盛世时,百姓的命尚且算命,到了乱世,寻常百姓的命就贱了,犹如秋风落叶,落在地上无人在意。 “吾等乃朝廷特使,速速将龙岩府的知府喊来!!”。 忽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城门前众人双目无神,皆缓缓的扭过头,将视线看去,见不远处,有数人下了马,缓缓走来。 数个身材高大,不怒自威,腰佩兵器的武人,拥簇着两个面容儒雅的男子。 朝廷的令牌,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 朝廷派来赊灾的人来了,这消息,犹如狂风卷过,迅速传遍整个龙岩府。 “方大人,总算盼到你们过来了!!”。 龙岩府的知州,是位发丝灰白,面容沧桑的男子,身材消瘦,宽大的官服已有些不合身。 见了方时雨后,可谓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知府名为沐直书,曾考取进士功名,在这龙岩府,担任了三十年的知府。 来此担任知府前,曾与方时雨见过几面。 “沐知府,莫要担心,我等来过之后,第二批粮草绝不会远!”。 方时雨叹了口气,目光环顾四周,这龙岩府,他十年前来过一趟。 那时的龙岩府还很富足,百姓吃得饱,穿的暖。 可现在,街上的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龙岩府都这般了,朝廷竟还有些大员,提议暂时不能赊灾,要他说,那些人是被猪油蒙了眼! 就该将那大员的家眷,统统扔到龙岩府,再让那大员说,要不要赊灾! “诸位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在下安排了歇息之处,可随我来”。 适时,一个身宽体胖,白白嫩嫩的男子,笑眯眯来到几人身前,拱了拱手。 “你是何人?”。 历百羽瞥了一眼,脚下走出一步,将这男子给拦下。 “在下步灵风,乃龙岩府步家第十二任家主!”。 步灵风擦了擦额头的汗,神情谄媚。 “步家的人……”。 历百羽呢喃自语,深深的看了眼步灵风,这所谓的步家,在大乾还算小有名气,第一任家主曾是三品武人。 因创出一门名传大乾的步法,便改姓为步。 至于这步家的品行如何,他不清楚,毕竟龙岩府距离京畿太远了。 半步金骨境的修为,步灵风的实力,在龙岩府绝对数一数二,怪不得都这时候了, 还吃的通体圆润! 想到这里,历百羽扭头看向沐直书。 “历镇扶使,这龙岩府……早就没余粮了,怕是招待不起诸位”。 沐直书神情苦涩,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在他背后,同知,通判等龙岩府官员,个个皆脸颊消瘦,原本合身的官府,此时都松松垮垮。 “这龙岩府竟成了这般景象!”。 方时雨神情复杂,官员都饿瘦了,实在不敢想府中得饿死多少人。 “京畿一切安好,让太多人觉得,大乾也是一片安好”。 张思目抿了抿嘴,轻叹一声。 他自考取榜眼后,便一直待在京畿当官,这么多年来,不曾离开过京畿。 此次出京赈灾,方知百姓疾苦。 “只要赊灾的粮能到就行”。 “沐知府放心!留给龙岩府的粮,定够等到第二批赊灾粮,且先带我等去粮仓,待我将粮拿出来,尽早给百姓施粥!”。 “方大人随我来!”。 言罢,沐直书走在前面带路,方时雨等人紧随其后,张观山则是走在最后面。 “你可是唤作步灵风?”。 张观山回头,两眼眯起,紧盯着步灵风。 “大人说的不错”。 步灵风干笑一声,又对张观山拱了拱手。 “大人身姿伟岸,气度不凡,少一左臂,可是镇妖司的武陵校尉,大名鼎鼎的屠夫武魁?”。 “不错,某家张观山,自云州而来”。 张观山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眼步灵风,而后回头,口中淡淡说了一句。 “底子挺扎实,好生修炼,过不了多久,金骨境有望!”。 一个融筋境指点半步金骨境,若道寻常,多少有些荒唐,可这时却不显得违和,哪怕落入历百羽这个金骨境耳中,亦觉得正常。 他心中笃定,张观山修为还是融筋境,不过不想突破罢了,若是想的话,短时间内便可入金骨境。 毕竟能有这般实力,早已不能用凡俗目光来看了。 “张校尉,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历百羽眉头微皱,脚下刻意慢了几步,落在张观身旁,用仅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此人你觉得年岁几何?”。 张观山面无表情,说了这么一句话。 “年岁几何……”。 历百羽微微一愣,仔细一想,他好似还真看不出,那步灵风多少岁。 要知武者修的是脉经筋骨,寻常人多少岁,近乎是本能般,一眼便可看出来,但他却未看出步灵风的岁数。 单看样貌,其皮肤白嫩如婴儿,吹弹可破,手上无老茧,心跳声强劲,比得上十四五岁的少年。 可看眼神,又给人一种沧桑感,好似老狐狸一样。 “怪哉!怪哉!!”。 历百羽不由嘀咕一声,哪怕是在京畿待了这么久,能人异士那般多,他都没见过这情况。 “这龙岩府,着实是有意思”。 张观山嘴角咧开,怪笑一声,目光又落在身材瘦弱的沐直书身上。 这一刹那,不知是有意无意,沐直书浑身轻颤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张观山的目光,可转瞬又如常。 “张校尉,莫不是你觉得……”。 历百羽眉头紧皱成川字,目光闪动不止,若真如张观山所想,那这龙岩府的情况……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某家可什么都没说”。 张观山摇了摇头,兴许是他看错了,兴许是沐直书年老力衰,走路时迈不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