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爱听情话。 方时运脑子里莫名悬着这句话,挥散不去。 想起从小到大方昊张嘴就来的情话,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让他开口说……要他命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一会脑子里又跳出夏晚几分期待神色,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其实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深陷到不可自拔,他也说不准。 但是开始不自觉地目光追随,他却一清二楚地记得。 彼时还没有华世集团之争,他和陈若鹤交情尚可,但毕竟圈子不同,无事不相邀。 有个会所常客想求方家一幅价值千万的九鱼图,他想请方时运做个说客。 还没聊几句,经理神色匆忙地闯了进来。 “陈总,楼下抓住了一个在律所实习的学生。” 陈若鹤对于闯入经理的不屑一顾都写在脸上,“既然是学生,吓唬几句让她别再来就是,用得着兴师动众来告诉我?” 经理,“樊哥说,抓住的小丫头是夏家的三小姐,夏昭晚。” 方时运闻声,夹着烟的手明显一顿。 烟灰倏地落地。 出国几年,他对港城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关注,童年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自然随着时间淡去了印象。 再次听见她的名字,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中。 经理低下头,继续在陈若鹤耳边说,“陈总,我们被冻结的那笔资金恰好是在夏氏银行,抓了她,让夏氏帮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操作一下。” 虽然是耳语,但方时运从经理翕动的双唇大概看出了意思。 他莫名心跳快了一拍。 他伸手撩开珠帘,朝大堂看下去。 被控住的女孩子穿着白T恤,扎着马尾,干净,清纯,素颜朝天。 那张孤倔又清冷的脸庞隔着时空,在他记忆中迅速重叠。 眉间仍然是浓重的警惕。 可是下一秒,他却从她清冷眸中看到脱胎换骨的勇。 和一份始料未及的野性。 “你们茶楼那笔款项,就算抓了我也没用。”倔然的声音干脆地扬在茶馆浑浊的空气中,丝毫不露怯。 她定定地看着抓住她的人,一字一顿,“我都没自信夏行长会救我,你们哪来的自信?你们还不如直接跟我谈。要怎样才能放我走?” 那一份张扬的孤倔,连带她清冷的眉宇发梢,一并烙印在他的眼中。 他匆匆垂帘,看向一旁的会所经理,“你说她在律所见习?” “是的,方生。” 陈若鹤默不作声地将方时运鲜见的惊诧看在眼中,意味深长。 几秒钟后,慢慢转了转茶杯,笑着打发了经理,“既然是夏家三小姐,那就先控制住她,让我慢慢考虑如何解决。” 话音刚落,方时运那张常年淡漠疏离的脸色一沉。 陈若鹤更加确定他别样的情绪,他伸手去斟方时运面前的茶杯,笑,“那女孩子你认识?” 方时运,“见过。” 陈若鹤,“难得有能让你开口过问的女孩子。” “这个夏老三长得是漂亮,按夏家那个德行,等她一毕业,大概率要给夏氏的公关部当门面。” 陈若鹤做这门生意,耳目四通八达,聊上哪个话题都比寻常人知道得多。 方时运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因为有心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女孩子的声音又是清清楚楚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你们老板人呢?” “我跟他赌一把。我赢了,相机还我,放我走。我输了,就在这场子里卖一年的酒水,决不食言。” “怎么,你们天天在牌桌上混的人,怕输给我一个学生?” 一句句,不屈的话钻入他的耳畔。 印象中只会哭的女孩子,早已经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花。 没多久经理又返回来,“陈总,夏小姐说她要跟您赌一把。” 陈若鹤轻哂,虽回应着经理,两只眼睛却仍看着方时运,“她有筹码吗?拿什么跟我赌?” 方时运掀眼,毫不犹豫,“她的赌注我出。” 陈若鹤半垂眼,饶有深意地考量。 “方生,你只要答应帮我忙,跟方老求到那幅画,不用担心夏昭晚,她我是自然会放的。” 方时运撵着桌上的茶柄上的流苏,注意力仍被楼下的动静,“可以。我答应你。” 他穿过珠帘看向门外,“但她似乎想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牌桌的规矩,筹码只是入场券,收了概不退还。 半个小时后,夏晚用楼上包厢里好心人送来的筹码,顺利赢下了第一局。 她接过茶馆经理送还的相机,仰头看向那个被珠帘挡住的包厢。 什么好心先生,她才不信无端的好意。 她重新坐回了桌牌,转眸看向经理。 经理不解,好意提醒,“夏小姐,您可以走了。” “洗牌,我再堵一局。”她沉静,坚定,“赢了,请把那位好心先生的筹码送还给他。” 谈完事之后,陈若鹤率先离开了。 方时运自己都说不上还留在包厢里是为什么。 许是想看她安全离开。 许是暗中滋生了什么其他心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许久,楼下的一抹倩影仍丝毫不动,方时运也跟着在楼上坐了大半个钟。 茶楼经理天天在人堆里周转,早就精明地看出了方时运还留下的理由。 他主动给方时运换了盏茶,“夏小姐又开了一局,想把您送的筹码赢回来还给您。” 方时运漫不经心清着茶盘的动作一顿,再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 半小时后,他接过服务员手中夏晚赢来还给他的筹码。 比一开始他借给她的,要多出小半沓。 “夏小姐让我转达谢意,她说……”服务员犹豫,“本金利息一并还您,无因不纳惠,两清了。” 服务员本来还担心公子哥骄矜,夏小姐这话兴许要惹怒人的。 没曾想方时运冷峭漠然的眼眸骤然噙笑,“你也帮我给夏小姐带句话。” “我很期待看到她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