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计划最初取得的成功就像一阵转瞬即逝的春风,很快就被凛冽的寒冬所取代。 报告开始陆续传来,一份比一份更令人沮丧:一批重要货物被截获,一个新建的作坊遭到破坏,精心耕种的田地莫名枯萎。 我们精心构建的体系正在被有计划地逐步拆解。 我最初的信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啃噬内心的焦虑。 我在书房里踱步,手里攥着揉皱的报告。 “这是……有计划的,”我喃喃自语,与其说是对静静看着我的宋锦言,不如说是对自己说。 “有人在蓄意破坏我们的努力。” 他点了点头,表情严峻。“我们得找出是谁。” 调查毫无结果,令人沮丧。 我们的询问得到的是茫然的眼神和措辞谨慎的否认。 我们好不容易听到的几句低语含糊不清且自相矛盾,让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宫廷里的工作人员平时热衷于传闲话,现在却守口如瓶,脸上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 就连平时喧闹、一有机会就爱主动提建议(通常还夹杂着对我“离经叛道”做法的隐晦挖苦)的华夫人也异常沉默。 她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日以继夜。 睡眠成了我无法享受的奢侈品。 责任的重担沉甸甸地压下来,令人窒息。 每一次挫折都像是对我个人的冒犯,一点点消磨着我的决心。 我平时在朝堂上精心维持的表象开始崩塌,内心的恐惧和沮丧暴露无遗。 一天晚上,宋锦言发现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桌上没动过的晚餐已经凉了。 他将一只安慰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陈悦,”他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关切,“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们会找到罪魁祸首的。我们一向如此。” 他的话本是想安慰我,却只加剧了我日益增长的无力感。 “但代价是什么呢?”我转身面对他,轻声说道,“在我们找到之前,他们还会造成多少破坏呢?”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 一名侍卫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憔悴。 “殿下,”他结结巴巴地对宋锦言说,“又发生了……一起事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补充道,“在丝绸农场……” 我浑身发冷。 丝绸农场……那是……“带我们去看看,”我说道,声音又尖又脆。 我们跟着侍卫出门时,宋锦言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 他的触碰,平时是慰藉的来源,现在却感觉像是一种负担。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疑问。 我摇了摇头,无法说出那慢慢笼罩心头的不祥预感。 “这次有些不一样,”我喃喃说道,目光紧盯着前方昏暗的走廊。 “我能感觉到。”丝织厂沦为废墟。 作坊烧焦的残骸上仍冒着袅袅青烟,将夜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橙色。 烧焦丝绸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毁灭气息。 我的心一沉。 这不仅仅是蓄意破坏,更是公然的挑衅行为。 工人们挤作一团,脸上写满恐惧与绝望。 一名女子眼眶红肿,她颤抖着手指向冒烟的废墟。 “他们……他们在深夜来袭,”她呜咽着,声音几不可闻。 “蒙面人……他们……他们毁掉了一切。” 蒙面人。 有组织的破坏。 有针对性的袭击。 谜团的各个部分终于拼凑起来。 这不是心怀不满的竞争对手或者投机盗贼所为。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袭击,是某个有权有势、资源丰富的人一手策划的。 是某个希望看到我们失败的人。 但会是谁呢? 我跪下来,在灰烬中翻找。 我的手指碰到一个坚硬光滑的东西。 我把它捡起来。 这是一个小巧精致、雕刻着图案的玉坠,部分已经熔化,但仍可辨认。 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 我立刻认了出来。 这是李氏家族的标志,这是一个强大的商人家族,一直对皇室怀恨在心。 华夫人……她意味深长的沉默,她明显的缺席……现在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本是李家之人,多年前嫁入皇室。 一个安插在我们内部的特洛伊木马。 我把玉坠拿给宋锦言看。他眯起眼睛。“李氏家族,”他低声说道,声音低沉而危险。“他们竟敢……” 回到宫中,我陈述了我的发现。 我解释了华夫人可能如何向她的家族传递情报,他们如何利用我们的弱点,他们如何以令人胆寒的精准策划了这些袭击。 宋锦言专注地听着,随着每一个真相的揭露,他的表情愈发冷峻。 我说完后,他站起身来,脸色阴沉。 “你是对的,”他说,声音里混杂着钦佩以及其他某种情绪……是骄傲? 还是宽慰? 他握住我的双手,他的手温暖而令人安心。 他轻轻亲吻我的指关节,目光与我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