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廷平静注视着面前一脸暴怒的长公主,等长公主大声说完,他才开口道: “母亲,您不用去质问舅舅了,出征这事正是我同陛下说的,这也是陛下给我的机会。您不必过于忧虑,父亲不是也在那里过得好好的吗?” 闻言,长公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晏廷,她头上的赤金冠子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垂下的流苏纠缠在一起,就像她那颗矛盾的心。 她道: “你、陆晏廷,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送命的地方!你爹他和你怎么能一样!我辛辛苦苦为陛下守了半辈子江山,难道到头来,我的丈夫儿子竟也都要去那般危险的地方搏命吗?” 陆晏廷看着公主满脸怒火的样子,试图用言语让她平静下来: “母亲,您别太激动,我和宁珩……赵雪客从前也算是多年好友,那兵法还是我们一起学的,我自认足够了解他,我去了以后,一定能帮上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 长公主觉得他这话十分荒唐,用手使劲捶打着他的胸口,骂道: “那你跟我商量过吗?你为什么要擅自做决定呢?边关有百万的将士,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我就是不允许你去!” 闻言,陆晏廷没有半分退缩,语气反而愈发坚定起来: “是,边关是有雄兵百万,可是若多我一个,或许就能挽救许多人的性命。母亲,您是辛苦,可是那些将士们的父母何尝不是起早贪黑地劳作,供养孩子成人?您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长公主冷哼一声: “胡说,我与那些草民如何一样?我做的事和他们如何能相提并论?我看你是压根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长公主一如既往地执拗,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陆晏廷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只叹口气,沉默着收拾行囊。 长公主见自己被他忽视,心中更是窝火,她站在房中,余光注意到角落里不发一言的江近月,仿佛寻到了发泄口,一股脑指着她骂: “你是死人吗?从前你就是一副木讷样子,眼下你自己的夫君要去送死,你还眼睁睁看着他去啊!” 江近月站在原地,看了陆晏廷一眼,无奈道: “公主,请您相信他,他没有您说的那么无能。边关也是保家卫国的地方,他有自己的抱负,他早就不是可以任你操控的傀儡,既然他心意已决,您就不要说什么送死的话,只盼着他平安回来便好。” 见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媳也敢顶撞自己,公主勃然大怒: “你!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犟嘴?!” 长公主走过去,抬手要打她,却被陆晏廷一把拦下。 陆晏廷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点。 他冷声道: “青崖,送客。” 青崖立刻进来,对长公主道一声“得罪了”,便招呼来两个侍女,要把长公主拉出去。 长公主见他如此越发愤怒,可是到底力量悬殊,她只能被连请带劝地送出去,到了门外,侍女松了力道,长公主便回头骂: “你、你们是无法无天了!好!陆晏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完,她猛得推开侍女,气得拂袖而去。 …… 屋内,陆晏廷冷冷转过身,低头去看江近月的脸色: “没事吧?别怕,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不会做什么的。” 江近月握住他的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放心吧,我没事,我做宫女的时候,什么气没有受过?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继续收拾东西吧。” 陆晏廷出远门时,所有东西都是自己收拾,从不假手于人。后来和江近月成婚,这桩事便慢慢落到她身上,陆晏廷也受用得很。 但是如今,他却舍不得让她陪着自己劳累了,于是道: “你放着吧,这些事一会儿让下人来就好。” 江近月摇摇头,手中动作未停: “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一年两年、或者三年都未可知,边关物资紧缺,到了那里要是缺什么,我也鞭长莫及。” “你就让我帮你收拾吧,我得给你备足四时衣裳和鞋袜巾帕,还有用的戴的。不然等你走了,我在家里还要胡思乱想,怕你什么东西没有备全,那更麻烦了。” 于是陆晏廷没有再劝,但见她低着头做事,陆晏廷想起方才她被母亲质问的样子,脸上又浮现出担忧。 虽说她是小辈,挨骂无可厚非,可是等自己走了以后,她无人可依…… 想到这,陆晏廷按住江近月的手,嘱咐道: “月儿,我会把青崖留下来守着归鹿院,院中护卫都听他调遣,你无论去哪里都要知会他一声。还有,你有事可以去找祖母,她会照看你的。” “等后面你肚子大了,就不要送孩子上学,让侍卫送他去就好。还有,京城彻底稳定前,你尽量好好待在家中,不要自己去你的铺子里。” 江近月还没来得及应答呢,陆晏廷又说道: “之前你生小葫芦时,照料你的那些嬷嬷如今也都在院里了,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问问她们,不要自己瞎猜,知道吗?” 江近月囫囵着点头: “好,我都记下了,表哥,你放心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