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走出大厅,绕到大钟楼后面,记忆中,后面是环城公园,那里有很多躺椅。 果然,躺椅还在。但有路人来来往往,他只得先假装坐着看湖面风景。 渐渐身体慢慢倾斜,背部一点一点贴着座椅底部,然后背部与座椅完美契合了。 先躺平再说。 “大哥,大哥”,一行被一个厚重的男音叫醒了。 他不得不坐起来。才发现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不过眼前的人跟夜景格格不入。 对方的穿着可以与自己一拼,头发比自己还长,年纪和自己相仿,但明显比自己苍老一二十岁,瘦瘦弱弱的。 “我手机卖给你,300元,我卖给收旧手机的最多50元。”那人低头小声地说着。眼睛不敢直视对方。 十多年前的一幕哗啦出现在脑海里。 穷困潦倒的自己,把手里唯一的苹果手机卖掉换成路费回到了师父身边。 一行眼睛模糊了,连忙从口袋中掏出所有的纸币。 “都拿去吧!” “谢谢了,”那人低头语气忽然哽咽了,语无伦次地说:“手机卡都给你用,还有微信,都不要了。” “手机你留着。” “不,不。”那人硬把手机塞给了一行。然后仓皇逃走。 一行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AI时代主要问题不是解决生存,为何还有人走投无路呢? 唉!一行叹口气。 他不是菩萨,但还是发发菩萨心肠。 苦难该终结了。 所罗门王言: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一生真实写照。几千年都是如此。 像仓鼠在轮子里转来转去,不知所然。 好像人就是为了吃苦来到世界。连天上的鸟儿都不如,活成了四处乞讨的狗。 人乃天地之心,万物之灵,怎么活成动物都不如? 个个如王阳明先生所言: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持钵效贫儿。 他伸出手双手用劲揉搓着自己的一张脸。 招徒上山! AI时代,生存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此乃修仙好时代,也是开挂的时代。 他滑开手机,手机上装的软件和米店老板娘一样的,蝉声,还有微信。需要用的软件都在,也就够用。 这时肚子咕哝响声,他才想起来,他为何下山,想起来该塞点食物进肚肠。 他见公园对面一栋摩天大楼,猜想是写字楼,附近应该有很多饭店,便走过去。 刚到大楼楼下,忽然一个东西砸到他头上,目光循着坠落物一看,竟然是易拉罐。 他抬头望去,又一个东西正直线加速下落,啪嗒一声,眼看要坠落到自己头上,他快如闪电,随即哗啦一声响,一地碎玻璃。 一行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火了,现在想发火都没有火星。 他站在大楼的正对面,想看看是谁在扔垃圾。他一定要揪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他,空中坠物不仅能砸伤人,还能让人一命呜呼。 这是一栋二十多层的写字楼,玻璃墙,看不见开窗口的楼层。有几个楼层灯火通明,但也不见窗户打开。 肯定是从楼顶扔下来。 他直奔大厦,不过被保安拦住了。 他只得像猎物一样伺机而动 。 过了下班时间,又过了加班时间,他猫进电梯。电梯直达26层, 一行想着如何到楼顶,没有想到,他步行两层楼梯,就到顶了。 顶层竟然改造成田家院落一般,各种花卉在霓虹灯照耀下,明艳动人。 一行视线扫过,两朵洁白的花映入眼帘,竟然有昙花,昙花此刻正争奇斗艳盛开着。 还有遮阳伞,藤椅、桌子。 这也太好了。他站在入口环视周围环境。 这楼二十多层,自然不是全市最高的,但在上面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全市标志性建筑——八阵楼,上面醒目的广告牌近在咫尺。 在这样直播,一定有噱头。一行心里想。又忘记他上来干啥了。 别人直播卖货,他直播招徒。 他玩了几次米店老板的手机,完全掌握蝉声的使用方法。 他就坐等收徒了。 至于怎么把徒弟带上山是下一步的问题。 明日愁来明日愁,遇山开山遇水过桥。现在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一行说做就做。 他打开蝉声,自己对着镜头,屏幕里的他瞬间变成西部牛仔或嬉皮士,岂止年轻二十岁,简直又回到18岁小伙子。 破旧的草帽成了大号爵士帽。 破衣烂衫竟然成了有岁月痕迹的牛仔衣服。 他不禁摇头呵呵笑,难怪说,滤镜一开谁不是小乖乖。 不过这样失真得太离谱,变成一个靠脸刷屏的主播。 自己不是神仙,至少得像玄学大佬。 一行干脆关了滤镜。 呵,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单看装束,不看面容模样。破草帽,旧衣服,络腮胡子,凌乱长发,正儿八经卖惨老农。 他把破草帽摘掉了,两手插进七八厘米的长发里,往后梳理着,露出宽阔的额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遮不住的幽深宁静又温和的目光。 整个人看上去既文艺还有气质,妥妥的中年不油腻大叔。 选定好角度,开始直播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