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德闭上双眸,深呼吸,尘封许久的记忆一下子就如同电影,一帧帧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放映起来。 众人静待了好一会儿,杨启德终于将恶鬼的故事娓娓道来。 “五十年前,我十八岁,当时杨家老宅子闹鬼,我的父亲杨苏便请了青阳道长的师父玄鹰真人过来。” “玄鹰真人设下阵法,与恶鬼搏斗了整夜,终于在天黑前抓住了它。” “恶鬼不敌玄鹰真人,元气大伤,最终被封印在一个土陶坛子里,镇压在玻璃花房的坑洞之中。” “这恶鬼就是……就是我的发小汤瑞建。” “很多年前,我们杨家和汤家就是邻居,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好友。” “很自然,我父亲杨苏和汤瑞建的父亲汤达明是死党,我和汤瑞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其实我不知道汤瑞建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恶鬼的。” “那几日,我发高烧,也没有见过汤瑞建,直到他化成恶鬼大闹我们杨家老宅子,我才知道,他们家一家四口都死在了同一个晚上。” “闹鬼那日,正是他们一家的头七,幸好父亲如窥天机,找了玄鹰道长,否则……” “后来我才从父亲那儿听说了汤家的事。” “原来我父亲当时研究了一组彩票号码,汤达明也想要凑一份儿,但他没有给钱,只是口头上说了。” “之后那组彩票真的中奖了,汤达明就非得分一份,说是给钱我父亲了。” “两人争执了起来,我父亲……推了一把汤达明,他就撞到墙上,被一根钉子刺入了后脑勺,当场死亡。” “就在这时,汤达明的妻子梁云善带着八岁的女儿买菜回家,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梁云善认为我父亲想要独占奖金,还杀了汤达明,冲动之下,拿着菜刀就要报仇。” “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我父亲在争夺菜刀的期间,不小心捅了梁云善一刀,八岁的小女娃被吓坏了,我父亲想安抚她,她害怕跑出去,结果……” “结果小女娃跌了一跤,撞倒院子里斧头,也……也一命呜呼了。” “偏又巧得很,汤瑞建正好回家,目睹妹妹的惨死,更是误会我父亲,丝毫不停解释,就拿起斧头要砍杀我父亲。” “也许是汤家的命数已定吧,汤瑞建最终也……死了。” “虽然一切都是巧合,我父亲也只是错手杀了他们,但因为害怕,他将他们一家四口都埋在了汤家的院子里。” “之后,父亲领了奖金回来,对外宣称汤家一家搬到外地去了,汤家的地也给他买了下来。” “再之后,父亲就计划合并杨汤两家的两块地,建成现在的老宅子。” “可房子还未动工,汤瑞建便在头七回魂,上门寻仇了。” “很多年后,我也成家立业,接手了杨氏,就带着妻儿搬出了老宅,当时父亲不愿意离开老宅,是老张服侍他终老的。” 陈年故事说到这里,终于是结束了。 杨启德长叹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说来说去,终究是因为一张彩票酿出的悲剧。” “其实,从知道汤家一家四口灭门的真相开始,我就对汤家心怀愧疚。” “虽然是父亲误杀了他们,可归根到底,他们还是死在了父亲的手上。” “作为儿子,我不可能去举报我的父亲,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能每年去给他们一家上香,以表歉意。” 他的悲伤愧疚看起来情真意切。 听故事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且不说这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心中都难免为汤家的悲惨感到悲痛。 怪不得汤瑞建会成了恶鬼,任谁经历这悲惨巨变心中都会刻骨崩心。 可,如此巧合的悲惨故事发现在一个人身上,往往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林早质疑的眼神从杨启德身上来回打量,心下有感而发的同时,傅时淮也一样眯着眼,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杨启德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恰在此时,杨启德又看向傅时淮,对视的瞬间,他眼神闪烁,立刻片刻,随之意有所指道:“我之所以不愿意提起这件往事,是因为事情已经过了五十年,我的父亲早已寿终正寝,我不想他老人家百年之后,还要被调查,被议论。” “至于我,如果法律要追究,我也认了,毕竟我也算是……算是知情不报,算是……帮凶。” “爸……” 杨妍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共情能力一向很好的她,早已是泪流满面,可听到杨启德这番话,她便默默然收住对汤家的怜悯。 深吸一口气后,她抹去泪痕,手轻轻拍着杨启德的肩膀。 “爸,你别担心。” “就算傅警官要查五十年前的案子,我们也不怕,毕竟当年爷爷是错手误杀了他们,并不是有心谋害。” “退一万来说,你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哪怕是打官司,我们的胜算也是超过80%的。” 这番话,既是在安抚杨启德,也是在告诉傅时淮,她的父亲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