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议摇了摇头:“孙氏已败亡,所剩下的已不足为患,无须赶尽杀绝。”他回到战场上时,徐盛还躺在地上哀嚎,没被补刀杀死。 看到陆议过来,徐盛强忍着疼痛:“你……如何知道我们要出吴城,去娄县?莫非你是刘敬的细作?”若不知道详情,他心里不安。 陆议本无意告诉徐盛,但徐盛问了,他也就回答了:“你奉孙策之命回吴城,明面上是为了督运粮草,可是,你回来二十多天了,可曾督运过粮草?” 徐盛一愣,他回来吴城后,除了为孙氏准备后路后,也没干过其他事,落入明眼人的眼里,自然就是件可疑的事情。 “扬州牧率军攻曲阿,你为前线将领,却突然回到吴城,又在吴城无所事事,我便猜出你必是奉孙策之命,回吴城必有机密任务,我便派人暗中跟踪于你,发现你悄悄安排人手,到娄县海边,准备船只和粮食。” “我便推断,你这是准备后路,你又几次出入于孙权的府邸,那么孙策交代你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就是提前护送孙家逃跑。” “几日前,有人来向你传递消息,想必是孙策所派,那人把消息告诉你后,刚出来就被我的人给抓了,供出曲阿已经被攻破,孙策第一时间把此消息告诉你,却不将之公布于众,意在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护送孙氏家眷离开吴城,而城中宋谦、贺齐等诸将未知,自然也方便你出逃,否则他们将吴城戒严,你又如何能逃?” “我得到曲阿被扬州牧攻破的消息后,心中明白,你和孙权也就在这几天会带着孙氏家眷出逃,方向自然就是娄县,于是我在这必经之路上设伏,守铢待兔,等了两天,才等到你们。” “原来如此!”徐盛挣扎着坐了起来,又闭上了眼睛:“那你杀了我吧!”这是闭目等死。 陆议高举着刀,看着徐盛,却久久没有下手。随后,他放下了刀:“你也是忠义之士,我不杀你了,来人,给徐盛包扎伤口。” “你不杀我?为什么?” “我与孙氏有仇,与你却无怨。今日所为,只为报仇,当年孙策攻破舒城,杀我从祖父及我陆氏数十条人命,若我从祖父及族人战死沙场,双方各为其主,我也就无怨无毁了,可是孙策是在攻破舒城后,故意杀害我族中数人,你可知原因是什么?” 徐盛哪知道,他只好摇了摇头。 “孙策年轻之时,曾慕我从祖父之名,拜访从祖父,从祖父让主簿接待于他,他竟认为从祖父怠慢于他,因此怀恨在心,这怨恨竟有数年之久。攻破舒城后,竟因一点小事屠戮我陆家数十口。在吴城之时,我担心其报复我陆家,一直小心谨慎。” 徐盛一听,一下子就对孙策有了反感之心。这孙策真是心胸狭窄,又睚眦必报,这么点破事就惦记了几年时间。他相信陆议的话,因为陆议掌控了他的生死,根本就没必要欺骗于他。 “不过,他终是没有对我陆家赶尽杀绝,今日,我伏击孙家,只杀了一个孙权,孙家几个老幼得以逃脱,我也不打算再追击了。对了,那两辆马车里面有谁?” “孙策母亲、四个弟妹及其子孙绍,武艺高强的那个是孙翊。” 陆议皱了皱眉头,这孙家真是人丁旺盛,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过,他话也已经说出口,也确实不想再追击,他想了想:“徐盛,我无意杀你,伤口包扎之后,你走吧!” “你要放了我?”徐盛以为陆议就算不杀他,也不会轻易放了,如今听了陆议的话,才感到惊讶:“难道……你不怕我将来报今日之仇。” “我素闻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孙策并非良主,你为之效力也不过两三年时间,今天你护送其家眷,只因孙策一时看重于你,而你亦已尽力护送其家眷,也算是回报了孙策,然孙策已经败亡,难道你还为其尽忠不成?再说了,你怨我干嘛?可不是我砍了你。” 徐盛这下才记起来了,是孙权砍了他,而不是眼前这个陆议,只是他仍认为是陆议造成的:“虽是二公子砍伤了我,但若不是你挑拨离间,他又岂会伤我?” “徐盛,我可没有挑拨离间,我只是说,你们去娄县可没船逃跑,那是因为我早就让人控制了你准备的船,何曾挑拨你与孙权之间的关系?明明是那孙权生性多疑,想必早就怀疑你图谋不诡,一听说娄县海边没船,便怀疑你设计害他,这与我何干?” 徐盛一听这话,突然想到,在吴城时孙权责备他自作主张之事和朱然没有来一事,越发觉得孙权早对他有疑心,心里顿时有种愤恨的感觉。 陆议年纪虽轻,眼光却很毒辣,他早就看出来了。徐盛被孙策委以重任,只是一时受到激励,感到自己受到很大的信任,就想回报孙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忠诚。如果这种激励持续下去,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变成忠诚。如果不能持续,可能很快就会被瓦解。如今,他就是在瓦解孙策对徐盛的激励。 “你乃勇将,又非江东之人,今孙策败亡,若你仍为其效忠,恐怕前程堪忧,你当为你自己着想。扬州牧年轻有为,又是仁义之主,若你投他,必能创一番功业。” 徐盛心中一动,可是,他终究为孙策效过力,刘敬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他呢? 陆议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接着说:“待扬州牧入吴郡后,我亦会向扬州牧投效,届时我再向扬州牧举荐于你,如此你就不用忧虑了。” “莫非你早已与扬州牧暗通款曲?”这是徐盛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非也,当年孙策攻舒城时,扬州牧提前知道消息,曾告知我从祖父,可惜从祖父不听,只是让人把我和叔父等几个小辈送回吴城,若非扬州牧,我陆家恐怕已经被灭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