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湍,这位年过四十仍是无境修为的支脉族人,在整个樊氏并不起眼,然而他背后的恩主却很有意思,刘昭也没想到,这位是樊荣亲自送到襄州府衙的。 书吏,并不是官,因此非命格师也可担任,但需要通过考核或是有人推荐,不过书吏官职虽小,却十分重要。 樊湍步入官场十几年,为人老练,做事干练,相貌并不出众,气质也不如何,可刘昭却一眼瞧出此人内秀,当下也不拿大,恭声道: “刘昭,见过樊书吏。” 樊湍侧转半个身子,伸手扶住刘昭,笑道: “不敢,刘爷乃是娵訾境修士,岂能对我这个修道后辈行礼?” “樊书吏说笑,您是公子族叔,我为扈从,自当礼敬。” 樊湍连忙摆摆手,口称不敢,又道: “那几人挂靠之时未写清来处,珈叶寺又未曾在府衙报录,这两点是他们痛处。” 刘昭点点头,好奇道: “挂靠后,寺庙也需在府衙报录?” “之前是不用的。” 樊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 “前日下的邸报,凡客僧道侣不论挂靠,皆在当地衙门与上级衙门报录,未报录者需查明原由。” “哦?” 刘昭亦是一笑,他瞧了眼这位樊湍,暗道果是衙门中人,说话总是让人舒服。 “另外,还需委屈刘爷装一次衙役,届时咱们也好便宜行事。” 刘昭自无不可,况且衙役他又不是没有扮过。 “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再小的官也是官,以我如今的修为,若进襄州府衙,做一个堂倌之类的绝无问题,可惜啊,也就仅此而已了。” 大衍律令,凡有品级官职必须由命格师担任,修为为先,能力为次,一般而言,降娄境便可担任一地县令,即百里侯。 但真实情况是,想要当官,当手握大权的官,单有修为不够,还要有人担保,有人推荐,这推荐何来,自是氏族或是更有权势者。 这便是大衍如今的情况,一方面,治理地方需要氏族出力,另一方面,帝国想要更加昌盛,就必须削弱氏族在地方的影响力。 两相矛盾之下,帝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故而当今颁布各项策令加强自身的权利,又竭力打造一支支精锐部队,企图以绝对的武力镇压天下。 熊龟年,皇帝直系,御北城守将,襄州府军事统帅,兼任一地山长,军政尽在一手,这样的情况反映什么不言而喻。 刘昭作为他的学生,且是受到关照的学生,在外人看来,将来必定会进入军中历练,入府衙反而不利于前途。 “玄祖当年错了啊,他一开始就该倒向军方。” 想起惨死的玄祖,刘昭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留下的是军方正统刀虎拳,恐怕他也察觉到什么东西,可惜太晚了。 “未入世,受贫困之苦,入世,受红尘纠缠之苦,哎!世事艰难,修道漫漫啊!” 刘昭忽然觉得宿命这个东西真是奇妙,人们想尽办法摆脱它,却总是兜兜转转的回到原点,他愈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 “人生啊,就是一个个圈子,跳出一个圈还有一个更大的圈,真是无趣。” —— 今日的珈叶寺依旧热闹,哪怕身着绿袍的樊湍和衙役打扮的刘昭忽然来到,也没能打扰这一切,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后院。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沙弥,名唤释稔,不过七八来岁,长相可爱,老是装着老气横秋的模样,讨人喜的紧。 “南无阿弥陀佛,两位大人,这便是几位僧客的住处。” 释稔小脸严肃,肉嘟嘟的脸上努力维持着严肃,小眼睛却不断瞥向刘昭腰间的佩刀。 刘昭觉得好玩,有心逗逗对方,笑道: “小师傅喜欢刀?哎呀呀,佛家讲善人善因,喜欢刀可不能当高僧哦!” 释稔小脸一变,连忙低头道了几声佛号,可小眼睛又忍不住瞥向佩刀。 刘昭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弄对方,而是看向客房, “这里也有阵法,果然是千年古刹。” 眼见无法探查,刘昭给樊湍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径自打开了门扉。 “诶!这位大人……” 释稔急忙上前阻拦,刘昭却是一把拉住对方。 “这位大人,此乃佛门圣地,不可造次!” 释稔小脸严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刘昭没有搭理他,而是朝着屋内淡淡道: “出来吧。” “阁下这样咄咄逼人,不怕他日也是如此吗?” 浑厚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震得屋门微微作响,刘昭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下马威,眸光微闪,寒声道: “几位,请过府一趟吧。” “若是不去呢?” 戒空,并着其它两人戒气、戒酒出了屋门,他们三人身量雄壮,并在一起倒是颇有气势。 刘昭上前一步,将樊湍护在身后,淡淡道: “不去也可,那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 戒空三人面色一冷,他们清楚和大衍官方作对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