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提前打发人回来告知,聪少夫人的院子里还是一片慌乱。 他们院子有多久没有外人踏足,连他们自己都记不得,还是此刻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 乔书华是打着送惠姐儿回去的名义去的,一进院子把惠姐儿交给身边丫鬟后,依照礼节要去拜访他的表哥表嫂。 聪大爷几日没在府里,被封闭在自己世界的聪少夫人,死都想不出为何乔家表公子会送惠姐儿回来。 只能用她在徐府唯一的生存法则:装病不起。 对此乔书华并不在意,依然在待客厅里悠哉的坐了下来。 院里稍微有心的人,都知道他同俞公子是为何而来。 所以当他让聪少夫人贴身伺候的人,带白先生去看望聪少夫人的时候,没有人敢有任何阻拦,麻溜的带了过去。 白先生刚出了待客厅,乔书华就开始和管事嬷嬷闲聊,从几点关院门聊到夜里怎么值守。 管事嬷嬷在府里再怎么不得脸,也是三夫人派来的,到底有些小聪明,话里话外竟是滴水不漏,言下之意他们少夫人平时很守妇道,闭口不提那日同宏二爷在库房的事情。 这边韦月溪跟着丫鬟往聪少夫人卧房走去。 卧房置于正房东侧的里次间,从正房进出。 到正房中间厅堂的时候,韦月溪没有往里走,站在东次间门外等丫鬟进去通报。 厅堂就是就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布置,家具都是上等的木材,做工也算精良,只是漆面和款式有些老旧。 室内无多少装饰性的东西,靠后墙条案上一只汝窑的大花瓶,里头插着五只孔雀毛,算是室内唯一灵动的装饰。 山墙边高脚几上摆放着一幅装裱普通的湘绣,绣面是喜鹊登枝,与室内整体风格比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八仙桌上摆放的茶具,也是普通陶瓷。 还没打量好,内室传来聪少夫人任性的声音:“下贱蹄子,听不懂人话?不是说了,我病了,起不了床嘛!” 丫鬟唯唯诺诺不知说了什么,又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 韦月溪伸头朝东次间里瞧了一眼,这间应该是聪少夫人的起居室,室内还摆放大小几个绣架。 屏风是满绣的布艺材质,也堆了不少的绣品挂件,只是绣品中以苏绣居多,还有湘绣,更有一个侗绣的帘子。 针脚平整,技艺繁复,看来刺绣的人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就是画面风格有些单一,都是表达对喜乐生活的期盼,什么连年有余,富贵花开,燕子衔泥。 过了好大一会儿,聪少夫人才虚弱的出了内室。 着一身家常的湖蓝色锦缎衣裙,头上发髻并不是新梳的,几只寻常的珠花随意的插着。 韦月溪客气的欠身见礼:“见过少夫人。” 聪少夫人搭着丫鬟的手,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白先生,怠慢了。我着实病的厉害。” 韦月溪还是礼貌客气道:“少夫人身子虚,白某打扰了。请少夫人见谅,白某也是受人之托来跟少夫人打听一些事儿。” 聪少夫人还在那里端着:“白先生外头坐吧。” 正房的堂屋有桌椅板凳,外头有走廊,说话都方便。 韦月溪等她颤颤巍巍坐下,已然等的不耐烦。也不等丫鬟上茶,对丫鬟道:“麻烦这位姑娘外头候着吧。” 丫鬟站着不动,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韦月溪装作无奈道:“要不一起去待客厅?” 丫鬟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果然等丫鬟出去后,永旺就往这边走过来,站在走廊外面,示意丫鬟再走远一点。 屋里的聪少夫人脸色难看,不解的望着韦月溪。 韦月溪没有了方才的客气:“乔司理的小厮。” 聪少夫人的脸上又难看了几分。 韦月溪可没工夫顾忌她的脸色,带着压迫性的开门见山: “聪少夫人,托我问话的是乔司理,凤鸣州府衙门司理院的司理。 如今调查几宗官员被杀案,其中牵扯的太多,不给你一一赘述。 因为牵扯到你,所以你务必回答他们的问题。” “凶杀?!”聪少夫人很吃惊。 方才在内室只听丫鬟说表少爷托白先生来问话,调查府里夜间有人进出的事儿,怎么还扯上凶杀案? “对,所以事关重大,乔司理的意思你莫要撒谎。” “不撒谎!”聪少夫人吓的都忘了装虚弱。 “好。你是从何时开始同宏二爷私会?” “这也要说?”聪少夫人红了脸。 韦月溪冷声道:“聪少夫人,你莫要觉得难为情,这才是头一个问题。不然他们也不会托我来。” 说完又提醒她:“私会怎么着也比牵扯进凶杀案好。” 聪少夫人低着头:“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聪少夫人,你莫要难为我跑一趟。”韦月溪加大了音量,确保外头的永旺能听得见。 “确实是半个月前。”聪少夫人保证。 “一共几次,都在哪里?” “三次,头一回在,在,在院子里。后两回在库房。” “哪个院子?这里?谁在外头望风?几时宏二爷过来的,怎么进来的?你说详细些!”韦月溪逼问。 “白先生!”聪少夫人不愿说出口。 “你要不说,就让乔司理来吧。”韦月溪不是恐吓她。 俞明祉的确说过,她若问不出,只能乔书华自己来了。 “头一回在婆母院子里,我守灵,累了。在厢房榻上歪了一会儿,宏二爷来了,说院子里没有人。” 韦月溪嗤笑,她有太多想问的问题,只能朝后压一压,继续问道: “第二次去库房呢?哪一天?几时,谁先去的?” “九月十七,二爷说库房里的东西都归置好,便无人再让那里头去了。亥时末,二爷在库房门口等的我。” “府里上下具知少夫人平日身子不好,在自己院子里不常出门。怎地都已经亥时,却能生龙活虎的跑到库房?是经常去吗?” “不是。” “不是?!” “偶尔会出门散散心,库房那边人少,往那边多走几步。” “还去过哪边院子?”韦月溪又问。 “没有了。” “五老爷的私院呢?” 聪少夫人明显地不自然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那种紧张不同于被问起与宏二爷私会。 韦月溪亦不由的坐直了身,难道聪少夫人真的同五老爷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