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赵老爷子如此言语时,管家就算再愚钝,此刻也完全明白了自己当下所面临的结局。 她深知,儿子能够在债主棍棒下侥幸保下一条性命,已然是老爷子法外施恩,给自己最后的网开一面了。 只见她的双眼犹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只是机械而麻木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再次无比郑重地对着车上的赵老爷子千恩万谢。 紧接着伸手接过史蒂夫早已整理妥当的那些,有关她多年来借赵家权势偷食敛财的铁证,步履蹒跚地朝着警局缓缓走去。 望着那道曾经在记忆中始终保持着挺拔与傲气的身影,如今却是如此的落寞佝偻、毫无生机的背影。 赵老爷子有些感慨万分,如今的管家仿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全身的力气,颤巍巍地艰难前行。 看到身影走进去了,他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满脸尽是惋惜之色。 扭过头去,看向身旁同样流露出几分感慨之意的史蒂夫,喃喃问道:“你说说看,这人啊,为什么总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呢? 像我这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该有的东西似乎都已拥有,可到头来,心中留下的仍是满满的遗憾,一箩筐都装不下。” 史蒂夫听闻此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缓缓开口应道:“或许是因为人们想要的实在太多了,然而心的容量终究有限。 欲望不断膨胀,迟早会溢出心房,而且永无止境,没有上限。” 说话间,他的目光虽然望向远方,但其眼神却并未聚焦于眼前的景象,不知思绪早已飘向何处。 似是又想起自己来到这里最要紧的事,史蒂夫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正轨。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恢复往常的冷静“如您所想,Rick已经开始去想办法吞并傅氏旗下一些无人在意的散股,前不久也开始转移目标开始收购谢氏的散股和一些相关的子公司。”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才补充“谢君安也是,最近突然开始自己去大批量收购市面上的散股,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都想要将手里的雪团越滚越大,大到可以加入下周的二中重建企划的招标会。” 听到他这么说,赵老爷子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头痛自己的两个外孙居然都铁了心和二中过不去了。 虽然傅堇臣自己只在他呱呱坠地之时,曾经与他有过短暂的亲密接触。 不曾想自己一时心软女儿的固执,却让无辜的他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碍于与谢家的联姻,自己只得无情地抛弃他,转手扔给了傅家。 起初,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即便傅家心肠再硬、手段再狠辣,也总归会顾及他身上流淌着傅家的血液,至少能给予他一个不愁温饱、安稳无虞的生活环境。 怎料想他们竟然毫不留情地将他丢给了自家的保安,让他在那犹如人间炼狱般的贫民窟中苟延残喘。 谢家又对于女儿婚前产子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愿意认下这门婚事已经是最大忍耐。 尽管两家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合作关系,但这种明面上隐忍不发、暗地里却明确表态要其跨分界线。 使得他愈发不敢轻易去接近这个可怜的孩子,只能时不时派人装作公益组织的志愿者接济一下保安家。 所幸,上天似乎并未完全舍弃这个苦命的孩子。 女儿天性心细且善良,多年前曾在德国他乡偶然施予援手,救下当时生命垂危却囊中羞涩的史蒂夫。 又因他的知恩图报,才得以为报恩潜伏傅家多年来暗中谋划。 在那孩子最艰难困苦的时刻挺身而出,带着他远赴异国他乡,暂时避开了那些纷繁琐碎的纠缠与纷争。 只是他这一生再多的满心愧疚,对于孙儿来说也是于事无补。 既对不起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又对外孙充满了无尽的歉意——这个自诞生之日起便未曾受到丝毫祝福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他所能做的唯有通过史蒂夫在暗中多多帮扶,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弥补对孩子所造成的亏欠。 想到这里赵老爷子沉思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语气冷厉“你说,为何这两个孩子虽说家庭不幸,但到底也都是名利场周旋多年,尝过金汤匙喂过的饭的人。怎么就……就对李年昕那般平凡又毫无突出的女主那么执念?” 虽然自己不怎么接触傅堇臣,但通过史蒂夫这些年的暗中联络,他也看明白了这两个外孙都是打心底里对这个李年昕上心了。 谢君安尚且是因为丧母之痛和上学时的朝夕相处,对她印象深刻,又惦记多年才重逢,放不下她还能理解。 而傅堇臣向来对感情淡的很,甚至是毫无血色的去把自己当成狼在生意场上厮杀。 对于像他这样出身隐晦、又毫无母家可以依靠的人来说,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机会,就必须对自己下狠心才行。 毕竟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名利场上,如果不拼尽全力把自己当成一匹狼去撕咬对手,恐怕连一点残羹冷炙都难以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