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着玻璃的雨滴在发出重击声后一颗颗滑落,在平面上划出一道道印子。 犹如她心口上的伤疤在一条条被人将结下的痂撕开,重新流出鲜艳滚烫的红色。 屋内的门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动静被震动,微微拉开一条细长的门缝。 跌落在地面上的田父泪流满面,脸上被风霜侵蚀的沟壑被他的泪水灌满。 他低下头却发现正对着的门缝里投射来的光线带着寒意凛冽的恨意,仿佛那投在他身上的光线是来自深渊的审判。 身后的赵慕明隔着门缝有一段距离没有注意到异样,只是略带嫌弃的拿起桌面上的消毒湿巾仔细擦拭着刚才田父抚摸过的每一个角落。 语气厌恶而戏谑:“老田,别的话我不必多说,你也清楚现下比起你去讨要那些陈年旧账,还是老实拿着遣散费去另谋住处更安全。” 说罢不再停留绕过还一脸悲痛欲绝的田父,眼角仍带着阴险的嘲弄扬长而去。 打开门时,门口那道审判的视线早已不见踪影,赵慕明大步往前走着,还不忘提醒安保人员一会过来检查田父走了没有。 空荡的走廊里传来赵慕明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久久回响在他的耳边,那些声音像是对他罪孽和悔恨的无情回响。 待皮鞋声即将消失时,却有另一种脚步声在朝着自己缓缓靠近。 脚步沉重缓慢,像是捕食者在一点点靠近自己。 快要靠近时脚步声停下,只有一阵淡淡的山茶花调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田父僵硬的抬起来头,眼里空洞而无神。正对上李年昕那双冰冷阴郁的眼眸。 她的面容冷倦,声音也变得冷倦,低沉中似乎还透着些许嘲讽:“田叔,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田父的嘴角抽搐着想说点什么,却发觉自己喉咙发不出声。 片刻挣扎之后,喉头似是滞了下,再度认命般低下了头。 李年昕从头顶传来阴凉凉的注视,一动不动的盯着仿佛被族群驱逐的年老孤狼。 黑沉的眼眸里只有一片漆黑,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年昕,昕昕……是我对不起你们。” 像是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全盘击溃了一样,男人的喉咙里顾涌着莫名的低吼,像是对命运发出最后的挣扎去承认自己过往的罪孽。 既是对李年昕,也是对自己的女儿田昕。 “晚了,你的忏悔留着将来到下面去说吧。你要如现在这般被全世界所抛弃和轻视,日日夜夜在孤独悔恨的煎熬里反复煎熬,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的声音如同寒冬中冷冽的寒气,冰冷而淡漠,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急促而有力的皮鞋声。 声音之大,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似乎有无数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李年昕心中一紧,立刻猜到这是赵慕明喊来的安保队。 她不再犹豫,匆忙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一张纸叠好塞进他衬衫的口袋里。 然后,她轻轻地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话。 男人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瞪大,仿佛被吓到一般,但很快就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垂了下去。 此时,安保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李年昕迅速闪身回到消防通道内,开始向下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仓促而紧张。 只听到门口传来了来者不善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训斥着田父。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田父的惨叫声。 随着她的脚步逐渐远离,那声音也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走下楼梯时,她并没有选择从大门离开,而是绕到了后门走出。 后门处,一个恭候多时的黑影正静静地等待着她。 黑影身上散发着刺鼻的烟草味,浓郁的味道表明他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阴沉的嗓音如同幽灵一般在她耳边低吟道:“Jenny,我等你很久了……” 李年昕面色平静如水,宛如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她的眼神冷漠而坚定,仿佛早已预料到傅堇臣的到来。 不慌不忙地从他身旁走过,动作优雅而从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傅堇臣静静地凝视着李年昕,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 目光在李年昕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 李年昕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坐进了车的后座,并轻轻地关上车门。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不复曾经那般局促恐惧,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紧张。 她坐在那里,身姿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向窗外,仿佛整个世界都无法影响她内心的宁静。 副驾驶上坐着的傅堇臣看着李年昕如此淡定自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强烈的斗志。 他原本眼中的戏谑和打量渐渐转变成了一种兴奋和激动。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李年昕,似乎想要透过她那冰冷的外表看到她真实的内心世界。 突然他打开车门,向后钻进了后座,与李年昕并肩坐下。 他的身体紧贴着李年昕,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像是想要再多汲取这股冰冷,将自己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李年昕的耳边。 带来一阵令她膈应的温暖,但同时也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后视镜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确认他们坐好后,像是得到某种无声的指令。 熟练地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朝着郊外的那所房子方向驶去。 一直苦苦等待的史蒂夫在收到李年昕的短信后,立刻明白了她又一次去找傅堇臣的意图。 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眉头紧皱,充满了担忧。 他语气无奈又不忍心地叹息道:"Rick,你又何必执念不休呢?" 说完,他调整好方向盘,驶入仍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但却朝着赵老爷子的家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