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又抓过我的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打了个饱嗝,我怕他生气,没敢插话。 老疯子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嘴,继续说了下去。 “离老瞎子住的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户人家的祖坟,修的那叫一个倒霉,正好建在了穷神煞眼上,一家人穷的哟,啧啧,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女儿都多大了,连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这家人已经穷了整整三代,实在是穷怕了,就问邻居家借了二十块钱,买了两瓶酒和一块肉,求老瞎子给他家解开这个穷煞。这老瞎子是什么人啊,是京城五魁之一,江湖上响当当的阴阳眼,哪会贪图这点东西。可是老瞎子偏偏就破了例,给那家人指了一条明路。” 听着老疯子的话,我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就在我六岁生日之后的第六天,家里来了三个人。 一对农村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笑起来很好看。 我的脑海里隐隐传来了小女孩儿的声音,“你叫多余是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时间过去了太久,小女孩儿的样子模模糊糊的,我记不清了。 “那户人家穷的叮当乱响,可偏偏生着了一个好女儿,六月初六辰时初刻,官星拥禄,日柱坐财,天生的紫薇朝凤命盘,正好和太岁煞星阴阳相济。” 我有点明白了,我记得在十八年前,师父把一块玉佩系在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脖子里。 他应该是用了换命的方法,让小女孩儿替我挡下了命煞,而我,应该是把自己命里的太岁横财给了她家。 “太岁煞星破解了命煞,那户人家也得到了三世富贵,这就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了。”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这户人家现在应该是在京城里赫赫有名了吧?” 老疯子答非所问,又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女阳凤,男阴凰,非相济,命不长。老瞎子让太岁煞星和紫薇凤女在十八年后结为夫妻,这还真是一招妙棋啊……” 我又问了他一句,“老人家,你说的那户穷的要命的人家,是不是姓任?” 老疯子又开始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现在有钱了,怕是祖宗姓什么都已经忘了。” 我觉得老疯子话里有话,可是我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疯子的眼光落在我的脖子里,笑了笑。 “太岁煞星和紫薇凤女阴阳颠倒,水火互济,结为夫妻之后,命格归位,一生大富大贵。只可惜,这个命盘中天命残缺,要是一年之内……” 我紧盯着老疯子,他却打了个呵欠,一翻身,竟然睡了。 我赶紧推了推他,“老人家,你还没说完呢,一年之内会怎么样?” 老疯子一秒钟就打起了呼噜,我都快急疯了,可又不敢惹恼了他。 算了,等他睡醒了再问吧。 昨天我一晚上都被师父的不辞而别搞的没心思睡觉,这时候脑袋迷迷糊糊的,早就困的眼皮有千斤重。 我靠在窗户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皮睁开眼睛,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老疯子…… 不见了! 我赶紧问前后座位的乘客,有没有看到我身边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去了哪里。 乘客们都摇头,“没看见,我们上车的时候,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我急了眼,发疯一样的在车厢里到处寻找老疯子,可我从四号车厢一直找到了车尾的餐车,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线索,现在又断掉了。 这趟火车跑的很慢,哐当哐当摇晃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慢慢在京城站台停了下来。 我提着行李走出人山人海的车站,抬头看了一下。 京城的楼很高,街道宽敞而干净,一条街上的人和汽车,比一个县城的都多。 我想起师父留给我的话,到了京城我自然会找到我要找的人。 可我傻站了半天,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师父啊,我该怎么办啊……”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下午的太阳很热,街上像是蒸笼一样,我的心底却涌起了一股凄楚的凉意。 整整一天,我水米没沾牙,两盒盒饭被老疯子吃了个精光,就连我的水都被他喝完了。 我在路边找了个小超市,想进去买点吃的东西,却被店员拦在了门外。 “哎,内谁,把你那大包袱小布袋的都放门口存包柜里。” 我打开存包柜,却有点尴尬。 我出门的时候收拾了一包袱换洗衣服,一旅行包看风水的家伙事,包袱还勉强能塞进柜子里,可旅行包太大,怎么也塞不进去。 店员对我翻了个大白眼,朝门口的角落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