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小云才那么高,大约十五六岁吧,老奴见了她一面,喜欢的很,还送了她一些小礼物。” 不知道老太监是想通了还是单纯无聊的很,竟然破天荒的把赵玉书和墨儿放出来一天,坐上马车陪他聊天。 马车不大,平时坐两个人都略显狭小,此时坐了三个人,赵玉书便只能和墨儿挤成一团如同鹌鹑。 “您,怎么会见到云姑呢?她是宫里的人?” 赵玉书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是,她跟别人一起进过宫,不过那个人是谁,就不提了。” 别不提啊,那个人才是关键好吧! 但老太监说不提就不提,没人敢有意见。 “她在西京,待了应该是两年,后来出了那件事,她就走了,只知道去了东都,没想到已经闯出了好大的名头,不错不错。” “哪件事?”虽然知道大概率老太监不会说,但还是忍不住问。 但老太监竟然说了。 “刺王杀驾。” 赵玉书手一抖,这四个字很短,代表的事很多。 大唐历史上刺杀皇帝的事数不胜数,但成功的一个没有,因为皇帝都是内景。 但有一个人几乎成功了,他一人一剑从宫门外杀进了含元殿,而且不是刺杀,是一步一步走过去,任由一个又一个西京的内景高手过来阻拦,然后一剑宰掉,再进一步。 当今皇帝差点被活活吓死,若不是老头子亲自从东都赶了过去,及时在含元殿前将他击杀,那这个倒霉皇帝还没当几年又得换人了。 “不是及时,是他在等,他就坐在台阶上,等了一天一夜。” “那您,当时在哪?”墨儿问了句很不礼貌的话。 “我?我当时跟皇帝一起,瑟瑟发抖,哈哈哈哈!” 赵玉书想了想:“这个人,跟云姑有关?” “当年就是他,带小云进了宫,老奴才见到小云的。” 赵玉书脑子一片混乱:“听起来当初他们跟皇家的关系还很融洽。” “嘿,何止是融洽,哪怕他死了这么多年,您看小云,不一样在东都过得风生水起,也没见西京敢怎么样嘛。” 赵玉书只觉得百爪挠心:“这位英雄,到底是谁啊?” “英雄?您这么说,可是要杀头的。” “哎呀,凭我在西京那座城里的名声,我十个头也不够用,不差这一个,您赶紧说吧。” 老太监没理他,看向墨儿:“小云待你如何?” 墨儿郑重道:“如我娘亲一般。” “好,看在小云的面上,你捉弄公公的事,公公不与你计较,到了东都,你自己回去吧。” 墨儿看了赵玉书一眼。 “他肯定不能走啊。” “那我也不走。” 赵玉书急了:“傻吗?让你走就走,这是任性的时候吗?” “不急,慢慢想,反正到东都还有些时日。”老太监摆摆手,让赵玉书下车去囚车里蹲着去。 墨儿刚要跟着一起,被赵玉书一把按住:“囚车舒服啊?你就在这待着,跟公公多讲讲云姑的事。” 墨儿一头雾水,老太监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你呀,多学着他的机灵劲,他是让你多从公公我身上薅点好处下来。” “您能给什么好处?” 老太监顿时眼一瞪:“倒是公公我小瞧你这丫头了,这激将法用的炉火纯青,也罢,且让你见识见识公公我的本事!” 赵玉书自己爬进囚车,顺手把门关好,乖巧的如同一只边牧。 不戒斜了他一眼:“昨晚为何不走?” “我走了,你们俩,还有墨儿,都得死。” “我们来救你之前,就想到会死了。” “首先,用你们的命换我走,我下半辈子就别想睡踏实了;其次,除了墨儿的计谋还有点机会,你们俩完全就是送;再次,你们如果不来,说不定我自己逃掉的机会还大一点,你们来了,我要带你们几个走,很难;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玉书顿了顿:“谁说老子到了西京就会死?” 不戒想了想:“确实没人说过,大家都本能的以为,你杀了小国公,就一定会死,现在想想,只是说受审而已。” 赵玉书坐在囚车里,昂头看天:“对喽,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只是个借口而已,西京要对付的是书院,我的死活没几个人在乎,毕竟一个小小的四重天,撑破天了也打不赢七重天,我是担心书院的人会被迫顺着西京的计划走,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也得踩,老头子完了,那才是真完了。” “皇帝疯了?” “不好说,南方打成一锅粥,他还有心思让傻儿子去东南试探,试探出来竟然还想着走国法这一套,用我们家的话来说,典型的人菜瘾大,玩宫斗或许是一把好手,玩权谋···” 赵玉书冷笑了一声:“难怪福王敢有那种心思,换我有这么个蠢蛋哥哥当皇帝,我也得有心思。” 不戒摇摇头:“你们这些人,心太黑,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想让你听懂,我就自言自语,说实话不戒师兄,前面到了东都,有机会你们就走吧。” “好。”不戒没有丝毫犹豫,朋友该做的他都做了,硬要陪着送死那就不是义气而是愚蠢了。 “你死了,我替你报仇。”不戒淡淡的给出承诺。 “借您吉言嘞,要是我真死了,等您练到内景,也去宫里给哥哥我闹一回,一刀剁了那狗皇帝的狗头,哦,顺便把太子也剁了。” “好。” 两人一唱一和,谈笑间便要剁了这世间权利最大的人的脑袋,老太监在马车里听得额头直跳,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拽出来好生操练一番,至少也得让他们没力气扯淡才行。 于是赵玉书和不戒被赶下车,代替了两匹骡马,一人一辆拉着囚车往前走,圆真摸着圆滚滚的脑袋坐在囚车上,看着不戒恒吭哧吭哧的拉车,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一会儿,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打坐诵经起来。 赵玉书迎着夕阳眯着眼睛,停下囚车看向道路的尽头,一座又一座城池之后,便是巍然耸立的东都,而那里,是否还有朋友在等着自己? 而那个一头白发的女子,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