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学堂设在里正家的中庭厢房。 东厢是中级班,十几个学生。一个老夫子带着。 西厢是初级班。萧风进去时有二十多人。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无论是中级班还是初级班,都是参差不齐的。 并不是同龄人到了年纪就一同入学。 所以萧风五岁入学时,同年入学的有六岁、七岁、八岁…不等。 同时,一个班里,今年入学的、去年的、前年的…都有。 这时代的教育现状大抵如此。乡下的更明显些。 主要是因为师资缺乏。 初级班里二十多人,最小的萧风五岁,最大的14岁。 有七人是今年入学的。其中5岁的只有萧风一人,另外六人都超过7岁,最大的一个10岁。 先生姓于。他先给老学员布置了功课,然后对7名新学员进行摸底。 没有意外,这些人大多不识字。只有一人的哥哥在中级班,他认得十几个字。 于先生心中有了底,开始为他们设置课程。 … 萧风那时发烧几天,睡眠恍惚中醒来时,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反正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回家,认得父母、姨娘,又仿佛对他们有些陌生。 他年纪尚小,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一直感觉浑浑噩噩。 但他一进学堂,却觉得这里无比熟悉。 认字,太简单了。 “仓颉作书,以教後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这蒙学课本《仓颉篇》,好像与他十分亲和。于先生教读一遍,萧风跟读之后,一览即可咏吟。不久就能背诵。 于先生因此对他非常喜欢。 这时代的造纸术已经比较发达,纸张价格大大降低。 不过,蒙学课堂,仍然用不起好纸。书写毛笔字,只能用勉强负担得起的糙纸。 五岁的萧风学习写字时,像模像样手握毛笔,蘸墨落纸,横竖撇捺,居然有形有骨。 于先生心中大呼神奇。 他特意走访萧风家里。见到萧风父亲萧旺,地道农人一名。攀谈之下得知,对方也就是在蒙学念过《急就篇》,认得一些字,最多能记记账罢了。 再细问,萧家祖上也没读书成名的。 对于萧风的天分传承,于先生感到难以理解。 于先生名于本初。他也是天目山五斗米教的人。 五斗米教只是民间对它的称呼。真正名字是“天师道”,其实就是后世的道教。 道教以老子为祖师爷,以《道德经》传教。不过与老子没什么关系。他们传教的《道德经》,是在老子《德道经》基础上改编而成。与原版出入也不小。 于本初的祖上,有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于吉,就是在吴郡、丹阳郡、会稽郡一带活动,后来被吴国皇帝孙权之兄孙策杀死,家族也被清洗。 于家后人从此隐姓埋名,躲在天目山里避难。直到近些年才敢下山入世。 于本初深感萧风天赋异禀,于是暗地里特别关照他。萧风在学堂路的日子,由此颇为顺利。 有一次,于本初与中级班老夫子顾千岗闲聊,提到萧风的禀赋。 顾千岗道:“老夫早注意到他了。前阵子见到巡使孙邈,他提了一嘴,说本里东头第三户萧家独苗儿子,恐怕不是凡胎俗宿,让老夫望望他家气象。老夫观察过多次,却看不出什么。不过,对面你那里搞出那么大动静,老夫岂能没注意到他?嗯,确实不俗。” “搞出很大动静了吗?”于本初诧异道:“在下没做什么事啊?” 顾千岗:“你确实没做啥。可那小娃子背咏《仓颉篇》、《急就篇》的口齿,哪里是五岁娃娃的神态?老夫在这边,想不注意都难!” 于本初这才点头,表示顾千岗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 萧风不知道五斗米教有三人注意到他。 他按时到学堂念书、写字。放学回家就当起了先生,教姐姐们。 每旬休两日时,他就跑到桑田里帮忙摘桑叶,到蚕房里喂蚕宝。边干活边玩耍,倒也快活的很。 大娘是正妻,自然对萧家独苗宝贝的紧。姨娘是亲妈,更不消说。姐姐们对这个聪明至极的弟弟,也是万般呵护。 虽然是小户人家,属于为温饱挣扎的底层农户。但所幸这些年南方没有战争。 一家人的日子也算安安稳稳。 萧风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长大。 幸运的是,老爹又纳了一个小妾,三年内接连生下两个弟弟。 一个比萧风小五岁多,一个小七岁。 萧家这下不担心无后了。 ***** 其实这个年代,距离钱塘县不远的丹阳郡城、会稽郡城、京口镇、建邺都城、以及上游的江州、荆州,一点都不太平。 此时晋国皇帝是司马德宗,东晋第十位皇帝。 前面第九任皇帝是司马曜,司马德宗父亲。 司马曜登基后,支持吏部尚书、中护军谢安和侍中、左卫将军王坦之,抗衡最大权臣桓温。 桓温病故后,谢安与尚书令、护军将军王彪之共同辅政。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