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宇按照昨天晚上挑选的企业名单,只带着张盟一个人,轻车简从,来个暗访。 一上午的走访下来,情况和预计的差不多。 这些企业大多经营不善,濒临破产。 但是为了拿补贴,一直坚持亏本经营。 最让赵宇震惊的是,有一家叫正翔精密仪器制造的企业,生产车间没有一个工人。机器设备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已经长时间没有生产,但每年依旧拿着大量的补贴。 赵宇带着张盟翻墙溜进车间,刮开灰尘,找到设备的生产编号,竟然都是十年前的产物。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赵宇一脸严肃地问道。 张盟扶了扶眼镜,低声说道:“这家企业是当时的党工委书记孔方茂亲自批了条子进来的,已经快两年了!” “难道就没人检查?任其骗取财政补贴!”赵宇狠狠踢了一脚陈旧的设备,愤怒地问道。 张盟叹了口气,低着头回答道:“一开始也有人举报,但他们黑白两道通吃,又打着孔书记的幌子,谁还敢查啊。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无人敢过问了。” 孔方茂是开发区的第二任党工委书记,开发区的没落就是从他担任党工委书记后开始的。 卸任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之后,孔方茂的仕途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依旧担任临水市委组织部部长。 赵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沉声说道:“就从这家皮包公司开始查!我绝不容忍,在开发区的地盘上,存在这种蛀虫。” “青天大老爷,我儿子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对他啊!” “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不是罪犯!” “我从小就教他不能拿人家一针一线,他怎么可能贪污公款呢?” ……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厂门口传来,赵宇一愣,随即说道:“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两个人翻墙出去,径直走向厂门口。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举着一个为儿伸冤的纸壳子,跪在正翔精密仪器制造公司的大门前。 头发几乎全白,面目沧桑,嘴唇干裂,有着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苍老。 女人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水瓶,袋子断了,用绿色塑料绳简单打了个结。 她低头哭泣着,一个劲地喊着,“我儿子是冤枉的,他是被人陷害的。从小我就教他不能做坏事,我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学,如今却被你们害了……” 工厂保安室里走出来两个保安,歪戴着帽子,斜叼着香烟。 “疯婆子,在这哭丧呢,赶紧滚蛋!” “再不走放狗咬你了!” “你儿子那是活该,一个傻逼,上大学上傻了吧!” …… 两个人言语粗俗,完全是一副流氓的做派。 其中一个保安一脚将女人的水瓶踢飞,砰的一声,落在老远的地方。 两个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返回了保安室。 欺人太甚,畜生不如! 赵宇气的脸色铁青,手微微颤抖。 虽然已经立秋,但大中午的太阳依旧很毒。 赵宇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张盟刚忙打过来一把伞,替赵宇遮挡太阳。 炽热的太阳下,女人哭的声嘶力竭。 保安室里开着空调,两个保安充耳不闻,悠闲地看着手机。 赵宇剑眉一竖,从张盟手里接过遮阳伞,快走几步来到女人身边,把伞整个遮到她的头上。 赵宇的大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任凭太阳直射。 张盟把塑料水瓶捡回来,放到女人身边。 塑料瓶里的水已经空了,赵宇接过张盟递过来的矿泉水,打开瓶盖,递到女人手里,轻声说道:“阿姨,天热,喝点水!” 女人吃力地扭过头,盯着赵宇,突然惊惧地喊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都穿着白衬衣,黑皮鞋……” 女人的空洞的眼神中散发出恐惧的光芒,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 赵宇再次把水递到女人手边,微笑着说道:“阿姨,我是好人,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女人半信半疑,伸长了脖子,低声问道:“真的?!……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能给我儿子申冤昭雪……” 女人的精神有些问题,说话断断续续。 赵宇目光坚定,使劲点点头。 盯着赵宇善意的目光看了一会,女人这才接过赵宇手里的矿泉水。 她嘴唇已经干裂流血,仰起脖子,咕咚咚,一口气喝干了一瓶水。 喝的急了,脸上,衣服上到处洒满了水,她也顾不上擦。 张盟在一边打着伞,赵宇慢慢把她扶起来,朝保安室走去,“我们先休息一会,凉快凉快,有什么事慢慢说……” 赵宇敲了敲门,两个保安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呵斥道:“赶紧把这个疯婆子弄走,多管闲事!” 说完,哐的一声,保安不耐烦地立刻把窗户关上。 张盟立刻上前敲门,两个保安只顾看手机,理都不理。 赵宇把女人交给张盟手里,走到保安室门前,狠狠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两保安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草!傻逼啊,你!” “你他妈的干什么的?有病吧!” “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抽你!” …… 两个保安凶神恶煞,起身冲着赵宇就是一通怒骂。 赵宇面色阴沉,拳头攥攥紧紧的。 两个保安见赵宇不服,骂的更凶了。 赵宇向前走了两步,两个保安看出赵宇来者不善。 他们迅速抄起桌子上的棍子,使了个眼色。 “找死!” 两人怒骂一声,一左一右,叫喊着冲了上来。 赵宇冷笑一声,这种三脚猫,根本不配他出手。 看准二人漏洞,一拳一脚,便把两个人打趴在地,大声呵斥道:“滚蛋!” 帽子掉在地上,两个保安也顾不上捡,屁滚尿流地跑向了对面的工厂。 张盟扶着女人在椅子上坐下,掏出湿巾,帮她擦着满脸的汗水。 赵宇搬了把椅子,坐在女人正对面,等她稍稍休息一下,情绪稍微缓和一点,才轻声问道:“阿姨,你儿子怎么了,能给我说说吗?” 女人的精神时好时坏,经过简单的休息后,她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