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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陈宣他们惯例来到玉山先生小院。
在他们把该做的作业完成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一直不曾提及学习之外事情的玉山先生突然开口了。
他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道:“前几天我去看过,玉水河杨柳渡下游,河面上没有老船家摆渡”
陈宣闻言略感意外,意外的是这么多天他怎么突然再度提前此事了?
当初那段经历肯定不会有假的,玉山先生也不会说这样的废话,定有下文。
只是他说没有看到那个老船家,莫非对方跑路了?陈宣可是记得,那老船家说过,自己面相好,能卖得出价钱,他不会因此发了一笔不干了直接养老吧?
对方跑路的可能性很小,这时代底层人能跑哪儿去,去稍远的地方都需要路引的,相当于陈宣老家那边某些时代的介绍信,而且无故不得在非户籍所在地久留,这些东西课堂上先生提过。
所以陈宣猜那老东西养老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对方都那把年纪了。
高景明插嘴愕然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去玉水河的,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为师上个厕所也要告诉你吗?”玉山先生看着他摇头失笑道。
高景明顿时挠挠头不说话了。
接着又听玉山先生不疾不徐说:“我也曾在杨柳渡那里乘过船,那段常年只有一人摆渡,想来就是阿宣所说的那位老人操舟,这段时间他的确不在,我也曾向路人打听过,他已有一段时间没在河上操舟了,倒是有不少乡邻抱怨,他船虽破,突然不在要多绕不少路程,算算时日,差不多正是阿宣你被卖后那几天就停摆的”
闻言陈宣顿感纠结,莫非对方真养老去啦?如此一来,他几十年经营的老实人口碑,还能将其绳之以法吗?
不过玉山先生提及此事,定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插手,肯定会有结果的。
“那可咋整,难道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了?”高景明顿时急了,感情他也记得这事儿呢,只是不知单纯的嫉恶如仇才在意,还是因为陈宣之故。
笑了笑,玉山先生说:“明儿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接着他又道:“我说的是前几天他不在,昨天我又在玉水河上看到他了,还乘他的船去了鸡鸣镇,观其状况不是太好”
听到这里,陈宣稍微松了口气,不是跑路或者养老不干就好,估摸着对方是生病了一段时间吧,谁还没点小病小痛呢,尤其他那把年纪,常年在水上,搞不好一身风湿病。
似乎看出了陈宣心头的想法,玉山先生笑了笑继续道:“他前段时间之所以不在河上摆渡,我在鸡鸣镇稍微打听,得知他似乎因为年老不想再操劳了”
果然想养老了,但何故又出现在河上操舟了呢?
玉山先生很快解惑,笑道:“恶人还需恶人磨啊,那老人家想度晚年,若安安分分,倒也能有不少安宁日子,奈何听人说,他几杯浊酒下肚,被人几句言语拱火,去了半掩门,一把年纪,险些骨髓被吸干不说,还花了不少钱财,尤其是一把年纪力不从心,咳咳,说了你们也不懂,略过”
“总之,他郁闷之下,继续喝酒解闷,再度被人蛊惑,去耍钱解闷,结果不言而喻,被人下套,输得溜光,差点连渡船都搭进去,不得已他只得再度摆渡挣些银钱度日,如此几番磋磨,神消体乏,岂能好了了去”
听完陈宣不禁心头一乐,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说活该。
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了你折腾个啥啊,瞧瞧,这报应不就来了嘛,去半掩门没得马上风算他运气好,被人做局输钱,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只是让陈宣惊讶的是,玉山先生这么快就给那老船夫定下了恶人的标签?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三言两语的缘故!
“师父,啥是半掩门啊?好玩吗?”高景明在边上好奇问,他总能抓住‘重点’。
玉山先生斜眼看他,淡淡道:“好玩,好玩得很,劝你别打听,你要是敢去那种地方,为师打断你的腿,还会告诉你娘,把你的腿再打断一次!”
“不好玩不好玩,徒儿不打听了”,高景明顿时被吓得缩脖子。
陈宣差点笑出声,这还真是好奇心爆棚的年纪。
不理会他,玉山先生再度摇摇头语气复杂道:“这人呐,心若不正,一辈子小心维护经营的名声,若无败露之时,谁能识其心头之恶呢,可一旦他人怀疑的种子埋下,便是如何维护也再难隐藏得住的”
“我曾不止一次乘过他的船,以往从未怀疑过他会是坏人,甚至还有过不止一次在心头同情他操舟之苦,可昨日再乘他的船,无需刻意观察,带着怀疑的心态,便能在那小舟之上发现蛛丝马迹,仅那风灯内不点燃不会释放的迷香,岂是寻常摆渡人应有之物?再看那绳索,麻袋,本是寻常之物,有那迷香在前,都能让我联想到束人装人之用,只此便可断定其定有不法行径,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古人诚不欺我啊”
‘难怪那天自己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浑身被勒得生疼都没反应,居然还上迷香了’,陈宣心头嘀咕,载得真心不冤,主要是那老东西太有欺骗性了。
说到这里,玉山先生叹息一声自省道:“我本有些自得这双眼睛识人无数,奈何人心难测,再高明的眼光,亦有看不透的伪装,尤其这等表面维持了数十年老实本分之人,已是刻在无数人骨子里的印象,无故揣测自身都会感到羞愧,倒是好好的给我上了一课,有道是学无止境,这万丈红尘才是最好的良师”
这番话听得陈宣有点惊愕,不是在说那老船夫的恶行吗,到最后你咋还自省起来了呢?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读书人吧,总是将学问放在第一位,而那老船夫,玉山先生或许从未真正重视过,若有罪,将其伏法只是顺手而为。
“师父,既然你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了,那什么时候将他送官啊?”高景明迫不及待道。
玉山先生顿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自己这番耳提面授之言算是白费了,那老船夫是重点吗?重点是为师在教你观人识人的处世之道啊,很多时候莫要被表面所蒙蔽了。
心累,算了,谁让他是‘自家的崽呢’,还小,以后慢慢培养吧。
笑了笑,他说:“莫急,暂时还不是时候,将老船夫绳之以法的证据随时都可以拿到,但为师还想通过他,将一条不法暗线拔除,这才是重点,他本身却是旁枝末节了,等等吧,要不了多久的”
到了这个时候,陈宣明白,那个老船夫经营了一辈子的老实人设,在玉山先生洞察他的不法行径后,下场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