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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为你而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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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为你而来

因为他们说,诺斯特拉莫需要光明。

因为他们说,诺斯特拉莫渴望光明。

因为他们说,诺斯特拉莫,曾经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光明。

他们曾经拥有过。

那是午夜君王的礼物。

那位君王,那位整个诺斯特拉莫历史上第一位丶唯一一位丶但愿也是最后一位的君王,头一个能将五个充斥着暴徒的巢都紧握在手中的,暴徒中的暴徒:他用最符合诺斯特拉莫的野蛮方式,完成了他的登基典礼,在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上摁上了无悯王冠的烙印。

在所有诺斯特拉莫人面前,这位前所未有的永夜君主,滔滔不绝着自己王位的合法性,他宣称是正义丶是法律丶是秩序丶是人类进化到文明社会时必要的牺牲,让他能够登顶上这个世界的王座。

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一件事情。

诺斯特拉莫人,不在乎这些。

他们不在乎正义,他们不在乎法律,他们不在乎所谓的秩序与文明的曙光:这个世界早就在无数个千年的谋杀与堕落中,重新塑造了属于自己的美学,在痛苦中挣扎的渣滓们唾弃着希望的美好,也永远不会因为这些异想天开的词汇而俯首于一位可笑的君王。

午夜尊主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称王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就是诺斯特拉莫的化身,因为他就是这个世界那无尽的苦难丶罪恶丶疯狂与自我折磨的现世投影。

因为他就是每一个诺斯特拉莫人:无论是穷奢极欲的军阀还是食不果腹的穷汉丶无论是工于心计的老鬼还是鲁莽躁动的恶棍,都梦想成为的样子,是绝对的力量与残暴的精华,只有这些最纯粹的暴力才是诺斯特拉莫上的硬通货。

当午夜幽魂拖拽着他那用鲜血烬染的猩红披风,手持着所有敢于反抗者的头颅,将五个巢都的无冕之王们踩在脚底,抽出了他们的眼球和脊骨,打造成了属于他自己的王座的时候:无论他会说什麽,迎接他的,都只会有整个永夜之星死气沉沉的誓死效忠。

但他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居然天真的以为,是他的利爪将他口中的所谓正义和秩序,渗透到了每个诺斯特拉莫人的骨子里:任何出生在这个永夜之星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妄想而已。

诺斯特拉莫人只是屈服于他们的国王罢了,既然午夜幽魂用纯粹的暴力征服了他们,那他自然就可以对这个世界予取予求:就像是历史上那些铁腕的暴君,毫无忌惮的挥霍着子民的生命与财富,去打造他们的奢靡宫殿一样。

对于绝大多数的诺斯特拉莫人来说,所谓的正义与秩序,不过是名为午夜幽魂的伟大暴君,所推行的又一个暴政而已,只不过听起来有些滑稽与新颖。

既然有的暴君喜欢大开杀戒以人命为乐,有些暴君锺爱挥金如土刮民脂民膏,那麽还有像午夜幽魂这样的暴君,喜欢向他的子民们灌输所谓的正义与秩序的理念,不也很正常吗?

无论如何,既然他征服了这片土地,既然他证明了他的力量无人能敌,那麽诺斯特拉莫人要做的就只是服从罢了:他们不需要费尽心力的理解什麽是正义丶秩序,他们只需要低下头来,服从命令,午夜的君王就会很开心。

所以,那能让午夜幽魂在他的血亲面前沾沾自喜的,所谓【沉默的秩序】,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子民们懂得了正义与秩序的价值:这仅仅是永夜之星在以自己的方式满足这位征服了它的暴君,是被统治的诺斯特拉莫人用来讨得这位强大君王欢心的办法而已。

他们知道,午夜幽魂征服了诺斯特拉莫:用他的暴力。

但他们也相信,诺斯特拉莫同化了午夜幽魂:用它的逻辑。

而午夜幽魂居然真的认为,是自己所推行的那些理念,让这个世界变了模样:如此看来,这个想法未免显得过分可笑了。

所以,诺斯特拉莫人鄙夷他们的君王,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又发自内心的崇拜他:这种根本性的自相矛盾,本就是诺斯特拉莫的最伟大的美学艺术。

他们的恨是普遍的,可他们的爱也是纯粹的,他们虽然鄙夷着午夜幽魂心中的天真,却也发自内心的视他为唯一的君主:当他高悬于午夜之上的时候,人们憎恨他所带来的死一般的寂静,但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在,却又有无数人会在午夜中低语着他的名字,怀念着他为他们带来的一切。

死亡丶惩戒丶沉默丶王冠丶还有最伟大的杀戮艺术,最残暴的血之处刑,最苛刻也是最高效的一段宁静岁月,以及……

光明。

……

哪怕是光明。

甚至是光明。

……

诺斯特拉莫人憎恨着光明。

因为正是光明,带走了他们的君王:在他们被午夜幽魂所统治的年代里,光明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上,而当那个传说中的帝皇,驾驭着堪比太阳的刺眼光芒,令无数诺斯特拉莫人从此成为了瞎子,并带走了他的又一个子嗣之后,永夜之星就被抛弃了,成为了被自己的国王抛弃的世界。

伴随着君王的离去,那些名为正义与秩序的暴政也很快就遭到了根本上的动摇:无数的野心家唾弃着午夜幽魂的离开,抢夺着他留下的财富,恐惧着他可能的返回,却又在内心中,情不自禁的怀念着他那纯粹暴力的身影。

他们已经被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午夜幽魂所征服了,就像是诺斯特拉莫一样,他们以银河中最极致的扭曲情感,来唾弃且怀念着他们唯一的国王,这种爱与恨的苟合甚至波及到了其他的事物上:就比如说,那带走了午夜幽魂的光明。

他们憎恨光明,因为光明带走他们唯一的国王,但他们又渴望光明,因为他们相信,下一次的光明会与他们君王一同回归:至于正义秩序的暴政,会不会随着午夜幽魂而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去在乎的。

只要君王登上了王位,其他人只需服从就可以了。

而在君王不在的日子里,诺斯特拉莫人便理所当然的,让这个世界回归了本来的样子,让罪恶丶暴力与仇杀再一次畅通无阻,所有人都在一边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内心中的被积压了许久的阴暗,一边又期待着下一次光芒的到来。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君王迟早会归来的。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还需要它的救世主。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心中所拥有的一切渴望与幻想,他们此刻践行的一切理念与法则,以及他们灵魂之中,对于午夜幽魂的所有敬畏与爱戴……

……

……

——————

「都是放屁。」

「都是自欺欺人。」

男孩愤怒地嘀咕着,他的口齿含糊不清,那是鲜血丶鼻涕与呕吐物混在了牙齿里的味道,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斗殴,打倒了无数个对手,同时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次重拳的后果。

疼痛丶酸麻丶疲惫丶还有腹肠中的饥饿与脑海中的怒火:这些都没有让男孩的动作慢下来,他就像是那道已经消失了十年的影子,在恶臭的水沟里摸爬滚打,顺利了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接着,他向地上吐了一口,又用舌头舔了舔四周的牙关,直到确认了口腔的勉强干净之后,才最后环顾了一眼四周,悄无声息的抓住了面前那吱呀作响的扶梯。

这是一栋老朽的建筑,位处于被抛弃的鬼城区里面,是两个甚至三个世纪以前的杰作,四周脱落的墙壁与齐人高的荒草诉说着它的荒芜,距离这里最近的人声,都远在几公里以外。

荒坟野冢,但它却是男孩眼中的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归宿:最起码,从今天这个晚上开始,就是这样了。

因为男孩被他曾经所在的帮派驱逐了:倒也不能说是驱逐,他和他的帮派成员们只不过是在一次不可弥合的争吵之后,发生了一次持续了半个下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内战的血腥斗殴罢了。

好消息是,男孩击败了所有反驳他的人,而坏消息则是,所有反驳他的人,指的就是他所在的帮派中的所有成员:包括他在帮派中名义上的保护人,以及那些与他拥有着些许血缘的远房表亲们。

至于他的父母,又或者是他的任何直系血亲?

哈!

他们应该……是存在的吧?

但谁又在乎呢:他可是亲手打死过自己的三个堂兄弟。

于是,虽然他获得了这场实用主义辩论的胜利,但是在无数的枪械及怒火面前,他也只能成为一个被驱逐者了:而且考虑到他所在的帮派在他的鼎力帮助下,已经变得如此的强盛与霸道,附近的那几十个街区里面,恐怕也没有男孩的容身之处了。

虽然男孩也不在乎这些。

扶梯摇摇欲坠,但依旧把他送到了楼顶的露台上,这是由青石所打造的藏身所,有着一个帐篷,几个汲水器,以及他悄悄藏在这里的食物,能够在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中让他求得安宁。

作为【家】来说,这里甚至称得上是奢华的。

因为在这里,男孩不仅有能遮风挡的地方,有吃有喝,甚至,还有一群朋友:原本这个词会在诺斯特拉莫上,属于可笑的笑话,但男孩总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总是很特殊:连他自己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生来就比别人力气要大,比别人跑的要快,比别人的耐力更好,比别人更适合去杀死那些不长眼的对手,当他的同龄人还在肮脏的水沟中,与抢食的野狗生死搏杀的时候,男孩就已经是他的帮派中数一数二的杀手了。

在这个死亡就如同家常便饭的世界上,他也许是为数不多的,从未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幸运儿:而在那仅有的几次危机关头中,男孩甚至领悟出了新的能力。

也正是这种新的能力,这种被称为【灵能】的力量,给男孩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朋友:现在,它们就来庆贺他的乔迁之喜了。

男孩坐在帐篷里,他听到了天空上的响动:那是鸦群在煽动自己翅膀的声音。

他的朋友们来了。

「食物,食物。」

它们呼喊着男孩。

「……」

男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一路逃亡到这里,在鸦群的协助与保护下,摆脱了帮派的追杀,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的休息过:但在经历了半个下午的斗殴以及这场大逃杀后,男孩依旧没有感觉到疲惫,只是呼吸有些不畅罢了。

男孩儿站起身来,他钻出了藏身的帐篷,并顺手拿起了他手边最好的食物:虽然也只是一些硬如石头的腐败面包屑罢了,走到了天台上那些成群结队的渡鸦面前。

渡鸦们大得吓人,体格也是格外的健硕:在诺斯特拉莫,这些本就聪慧的鸟类当然不介意将人类作为他们的食物,但男孩不同,男孩是他们的朋友,是能够为它们带来食物的朋友。

「食物,食物。」

鸦群催促着。

「好。」

男孩回应了一下,他的声音是这个年龄所不应该存在的嘶哑,随后,他就将手中的面包屑抛给了他的朋友们,但这些硬如石头的晚餐显然让鸦群有些不太满意,有些渡鸦来到了男孩的肩膀与头顶,抱怨似的啄着他,并不算疼,却让男孩露出了笑容。

「血肉,血肉。」

鸦群抱怨着,在旁人看来,这只是难懂的鸣叫,但男孩却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挥挥手,驱散了身上的鸦群,依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继续调整着呼吸。

渡鸦们也没有再纠缠他,而是争抢起了地上的面包屑,趁着这些空闲的时间,男孩抬起头来,开始眺望远方的景色:那里有比鸦群的刺耳鸣叫声更为喧闹的声音,几乎能够笼罩住整个巢都,没人能够忽略那些声音。

那是枪响,是炮鸣,是战争的号角,是成千上万名士兵和暴徒彼此厮杀的震天呐喊:在那些富丽堂皇,被霓虹灯所笼罩的巢都市中心的区域,战争的喧嚣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年头,从男孩拥有自己的意识的那一天起,巢都的中心区域似乎就一直在爆发着战争。

就连今天上午,那场久违的小型流星雨,都没有让这场战争有任何的间断。

不过话又说回来:诺斯特拉莫什麽时候有过流星雨?

上一次,好像还是午夜幽魂降临的那一次。

……

但那与他们无关:还不如眼下的这场战争来的重要。

男孩知道,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据说交战的双方是巢都的旧贵族们,与那位午夜幽魂所留下的最后一位总督:他们虽然明面上依旧没有撕破脸皮,但是像这样的代理人战争,却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男孩还知道,虽然战争已经进行了很多年,但是在最近的这一段日子里,属于总督一方的炮火声似乎越来越衰弱了,而且在他所处的肮脏街区中,也有越来越多的帮派和家族,不断宣扬着要加入巢都贵族的那一方:胜负似乎很快就要得出分晓了。

据说那位总督已经被限制在了自己的总督府内,连出行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在这些最偏僻也是最敏感的落后街区中,得到了贵族们保障的帮派们,则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一切都拖回到几十年前的光景。

拖回到……

那没有午夜幽魂的日子里。

「……」

他们要辜负午夜幽魂。

辜负他带来的一切。

想到这里,男孩不由得抿起了嘴角,他的眉眼也终于有了一丝触动,低下头来,男孩无视了鸦群的聒噪与远方的炮火声,只是拿起了地上的一支炭笔,开始随意的描绘起了一张歪歪扭扭的画作。

 他画着午夜幽魂。

漆黑的长发丶狰狞的利爪丶血色的披风丶在尖锐的马靴下,满是犯罪者与亵渎者的头颅,他们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上的王座,而午夜幽魂正是在这样的王座上,统治着整个诺斯特拉莫的。

「……」

传说是这样的,而男孩只能根据传说中的来了:毕竟,早在他出生之前,午夜幽魂就已经离开他的国度,只不过在那时,他的遗产依旧在照顾着男孩儿这一代人。

在男孩生命中的最开始的几年里面,午夜幽魂所留下的总督们还没有一个接一个的失踪,所有的巢都与街道,也都还是平静丶死寂且有秩序的:男孩在这种安静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虽然乏味,却也能够让人怀念。

但是在最近这几年,伴随着午夜幽魂离开的越来越远,一切都已经变了:总督只剩下了一个,暴力与犯罪也开始浮出水面,昔日的宁静也早就被撕扯的粉碎了。

但只有男孩依旧在怀念着他童年的那一切,在心中默默怀念着那个带来了这一切的午夜幽魂,怀念着午夜幽魂所留下的馈赠:正因如此,当男孩的帮派宣扬着就要加入贵族们的旗帜之下的时候,无法容忍这种对于午夜幽魂的背叛,男孩开始了他在今天下午的战争。

这是合乎常理的战争,他才为了真正的信念而战。

他在为了午夜游魂而战。

男孩很清楚这一点。

鸦群依旧在他的旁边肆虐,而远处的炮火声也在隆隆作响,诉说着未断的战争:原本,这只是午夜中所有的声音了。

但就在男孩画完他的画像,打算闭上眼睛继续休息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新的声响。

那是女人的哭泣与求救,以及夜空中犯罪的肆意淫笑。

「……」

原本,男孩其实并不太想搭理这一切,他满心只想继续自己的休息,他不关心这些所谓的求救或者犯罪的发展:但很快他就发现,声音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

在声音逐渐靠近到了自己所处大楼的拐角处的时候,男孩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渡鸦们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

男孩没说什麽,翻身下楼。

……

当男孩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拖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男人:男人已经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而男孩的身上有些擦痕,他的胳膊又感到了酸痛,除此之外,连道伤口都没有。

拐角处,那个遭遇了欺凌的女人依旧在软弱的哭泣,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的话,她也许会引来新的欺凌者,又也许根本活不过这个晚上:但男孩不关心这些。

他甚至有些疑惑:那个人为什麽只会哭泣呢?

而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给我留点。」

男孩向鸦群叮嘱着,便将尸体抛给了它们:诺斯特拉莫人从不忌惮以自己的同类为食,而男孩最起码比他的表亲们更有底线一点,他只吃那些看起来并不像是人类部件的肉,至于那些具有明显特徵的地方,自然是交给他的这群会飞的朋友们解决了。

男孩的黑翼朋友们因此发出了欢呼声,雀跃的开始享受着这顿新鲜的美食,而男孩则是继续倚靠在了墙壁,想要休息。

但就在下一秒,他的大脑似乎察觉到了什麽。

「!」

男孩一跃而起,手里抓着一把生了锈的刀片。

「谁?!」

「!!!」

男孩的渡鸦朋友们似乎因为他的动作而受到了惊吓,本能的开始肆意纷飞了起来,而在这种不断拍打翅膀的噪音声中,男孩却在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贯注的盯紧了露台上的一处黑暗。

「……」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惊慌的黑色羽翼外,似乎就只有夜间不断的狂风声了,还有远处,那继续的炮火声响。

更远的地方,女人的抽泣声还在继续,渐行渐远。

「……」

男孩眯起了眼睛。

他像正准备捕食的诺斯特拉莫狮子一样,弯下自己的腰,紧握着刀片,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个令他感到怀疑的地方:他不打算直接逃跑,因为他很确信,如果那个他猜测中的敌人真的存在的话,自己根本逃不了多远。

更何况……

他从未输给过任何人。

「……」

男孩极尽可能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他不想在黑夜中更多的暴露自己的方位,诺斯特拉莫夜间极其暗淡的光线毫无疑问为他提供了掩护,让他能够静下心来感受敌人的气息:他感受到了至少有一个敌的存在人,那是一个强大到让他的脊背开始流汗的对手。

他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他想起了好几年前,他藏在巢都外的荒野里。与荒原上最可怕的野兽,诺斯特拉莫狮子对峙的那个晚上,可即使是那种王者巨兽的凶悍气息,也远远赶不上他在刚才的风中所闻到的味道。

是谁呢……

男孩的额头上流着汗,但他的瞳孔却是闪烁的,他的舌头也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难掩心中的期待:他不认为这黑暗中的对手会是那些追杀他的帮派成员,那些废物没这麽强,他也不认为这会是那些巢都贵族们的手下,因为这里可不是那些狗腿子的活动范围。

「……」

于是,伴随着那股气息的愈加清晰,一个古怪却疯狂的念头开始在男孩的脑海中出现了,他那颗从未燃烧过的心脏,都因此而感到极度的炽热,宛如传说中的太阳。

狂风扑灭,却只让他更加的跃跃欲试。

而也是在这股狂风之中,他似乎闻到了什麽。

「!!!」

男孩的瞳孔在本能中放大了整整一圈,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迅速的转过身来,手中的刀片在黑夜里划出了一道弧光,迅速的刺向左后方的某个方向:他很确定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一个能够悄无声息的距他如此之近的人。

一个危险到,几乎能让他颤抖起来的人。

「乒——」

一切正如男孩所想的那样。

在他的身后,在那里,的确正站着一个人。

男孩的攻击被挡下了:刀片被撞的粉碎,而且他的整条胳膊,都被一只用钢铁所包裹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男孩顺着这只大手的痕迹往上看去,才发现他的这个对手真是高到离谱,也壮得惊人。

在远处那些连绵炮火所提供的短暂光芒中,男孩勉强看清了这个对手的容貌:只见他大约有两米多高,完全是个巨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套深蓝色的盔甲之中,盔甲上满是闪电与骷髅的雕刻。

而巨人的头部,则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他用一整张头盖骨作为他的头盔,两翼还有着竖起来的,蝙蝠翅膀一样的猩红色装饰。

巨人的一只手正紧握着一把男孩儿认不出来的武器,另一只手则是不轻不重的抓着男孩的手臂,他将面孔隐藏在头盔的后面,但是男孩儿却能够清晰的听到。

他在笑。

那是一种嘲笑:但并非是什麽恶意的嘲笑。

「一个厉害的小子。」

在笑声中,男孩能够听到极其轻微的喃喃自语,那是一种有别于诺斯特拉莫话语的词汇,但是能够勉强的被辨认出来,接着,他发现这个巨人抬起了头,向着男孩的身后,说了一句什麽。

「嘿。」

「这算是个好苗子。」

「……」

「的确。」

男孩眨了眨眼睛,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感觉又有一只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是来自于他身后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巨人。

「我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苗子了,巴巴托斯。」

男孩身后的那个巨人,同样在用模糊不定的词汇,回应着同伴的话语,他们似乎在互相打趣着,但男孩听不懂更多的话语,他只是抬起头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激动,注视着两个包裹在深蓝色盔甲中的巨人。

他的耳旁头一次陷入了如此安静的氛围里:无论是那些隆隆的炮火,狂躁的飓风,还是远在天边的女人的哭声,在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了,男孩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巨人,他近乎是自言自语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

巨人们看向他,男孩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你们是午夜幽魂的同伴吗?」

男孩期待着看向巨人们,渴望着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很清楚这大概率只是他的妄想而已,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

巨人们被男孩的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

「算是吧。」

在笑声中,那个被男孩所攻击的巨人朝他点了点头:这个点头的男孩几乎陷入了一种狂喜。

「午夜幽魂要回来了吗?」

「……」

面对男孩的渴望,巨人只是歪了一下脑袋。

「这个问题,我可没法回答。」

接着,他俯下身来,仔细的左右打量着男孩的身体,就像是那些巢都贵族的挑选死士一样,巨人的视线在男孩的胳膊与胸膛上来回不断的检阅着,还不忘向他抛出一些新的问题。

「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被你给发现了,虽然是在如此之近的地方,但伱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个毛头小子:这种观察能力未免也太吓人了。」

「别在这儿自吹自擂了,巴巴托斯。」

还没等男孩回答眼前巨人的问题,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巨人就开始大声的嘲讽起了自己的同伴。

「也许只是你的潜伏技巧根本没有你吹嘘的那麽漂亮而已,连这样的小家伙都能发现你的行踪:我说的对吧,小家伙,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他的三脚猫功夫了?」

「……」

伴随着这句疑问,两个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男孩的身上,而男孩的眼光则是在他俩之间来回地穿梭了一下,才抿住了嘴唇,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在最开始……」

他说。

「我只是感受到了,有人正在用灵能来窥探我。」

「……」

巨人们都沉默了。

「……」

「……」

在下一刻,安瑞克—巴巴托斯,泰拉裔的第八军团老兵,着名的潜行大师,扭头看向了他自己的战友,费尔—扎罗斯特,第八军团中赫赫有名的精英智库:也就是那个被人发现了灵能痕迹的三脚猫。

在这一刻,嘲笑与尴尬的面容依旧互相对应着,只不过静悄悄地调换了一下位置而已:刚刚被嘲讽的巴巴托斯,开始毫不留情的讥笑了起来,握紧拳头捶了一下他的智库同伴的胸膛。

「说真的,扎罗斯特。」

「你的灵能圣典考核,不会是作弊才通过的吧?」

「……」

「闭嘴!」

两位巨人毫不严肃的互相打趣着彼此,直到几秒后,这种情况才停顿下来,他们再次将目光集中在男孩儿身上,显然,这个极具天赋的苗子,已经被他们视为了第八军团的囊中之物。

「原本,我们只是奉基因之父的命令,来踩一下点而已。」

因为巴巴托斯的巨人在那里摇了摇头,不断的感慨。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不枉我们四处奔波了一个白天,还观察了你半个下午的时间,你可真是一个惊喜。」

「基因之父……」

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汇一下子就吸引了男孩的注意,而他面前的巨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份子。

「一个你现在肯定不会知道的词汇,小家伙:不过放心,你很快就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麽了,不会很长的,不久之后,这个世界就会迎来一些巨大的变化。」

「……」

男孩舔着嘴唇,他敏锐的思维已经意识到了这话语中的含义。

「你们……是为了这个世界而来的麽?」

「算是吧。」

巨人点了点头。

「但你也可以认为。」

「我们是为你而来的,小子。」

他似乎笑了一下。

「现在,不介意告诉我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吗?」

「……」

男孩眨了眨眼睛,他已经毫无畏惧的挺起了胸膛,站在了两名巨人的面前:当他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恍然间,巨人们似乎看到了值得尊重的灵魂。

「我叫亚戈。」

「亚戈—赛维塔里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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