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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巫傀徐福(上)
鬼帅,鬼将,身高数丈,手持长戈,在黑龙台上空游弋。
过百万鬼校丶鬼尉,则是结成大阵,通体煞气森森丶磷光阵阵,在黑龙台内往来梭巡。
咳,咳咳。
虽然都是修行大力鬼王法,鬼体坚固宛如金刚,这些通天御灵幡内的甲士凶鬼,毕竟是『鬼』修,他们的身躯,随时可以从不坏金刚,化为一缕阴风。
这就,很容易钻进地下,搜寻各处地窖丶秘库等。
能居住在黑龙城的,除开底层的升斗小民,尽是东云岛联有头有脸的权贵,
那些最顶级的大富商,也都聚居在这里。这些权贵也好,富商也好,都有着南浔镇土财主一般无二的喜好,他们在自家宅邸下面,挖掘了巨大的地窖,专门储存金银。
东云多岛屿,多金山丶银山,这里金丶银颇贱,民间金银数量极多。
对于一国财政而言,太多的金银显然不是什麽好事,对于刑天鲤来说,哎,
哎,这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肉饼麽?
一阵阵阴风不断从各处豪宅中喷出,卷出了无数的金锭丶银锭丶金元宝丶银元宝,甚至有按照极西百国各国金币丶银币样式,东云贵族们私自铸造的金币丶
银币等。
还有其他各种金银首饰,乃至鎏金的圣尊丶圣尊后,以及诸多佛经记载的佛陀丶菩萨的纯金雕像等等一一东云的主要信仰,是圣尊丶圣尊后,但是东云人也虔诚信仰诸多佛陀丶菩萨,混杂的信仰,颇为奇异。
各色金银,堆积如山,数量惊人。
更有被击杀的诸多神官丶巫女,他们原本驾驭的那些甲士凶鬼,则是和通天御灵幡中,数以百万计品级最低,实力最差的凶鬼一起,架起阵阵阴风,席卷整个黑龙城。
各处军营,各处仓库,各色军械辐重被这些凶鬼翻了出来,他们背起巨大的弹药箱,手持各色自动枪械,掀起阴风,卷起一座座大小口径的火炮,纷纷返回黑龙台,将这里布置成了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
嘿,这些凶鬼,平均都有万斤以上的力量,他们人均都能扛着上万发弹药,
可以天空翱翔,可以大地遁行,更能入水丶入火丶穿梭丛林,任何崎岖小道,在他们脚下尽是坦途大道。他们用上这些先进的枪械,可比那些东云兵强大太多了。
更不要说,一些三寸丶五寸的火炮,一门炮都要数十名东云兵伺候着。而在这些凶鬼手上,有时候一尊力量较强一点的凶鬼,就能扛着一门大炮乱跑,往地上一,一个鬼就能轻松的操控火炮乱打。
这份战斗力,喷!
刑天鲤不由得感慨,多谢屠戮了整个黑龙城的那三个老鬼。这麽多金银珠宝,这麽多枪械火炮,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朝议大殿废墟中,刑天鲤一边接收凶鬼们带回来的各色金银,一边笑吟吟的聆听赢蛰丶赢蛾和两位家主的相互指责,欣赏他们相互攻击丶指责的嘴脸。
几个家伙互喷了许久,渐渐地,刑天鲤弄清了十年前,大玉朝黑婆罗洲远征军全军覆没的前因后果。
动手的,固然是东云人。
但是实际上,是大玉朝内部有人和东云人里应外合,联手将黑婆罗洲远征军一击致命。
大玉朝内部的某些权贵,用整个黑婆罗洲做酬金,雇佣了东云人,将这支十年前大玉朝仅有的一支新军置于死地。
而缘由呢,很简单。
黑婆罗洲远征军,是新军,是新政的产物,而新政,就有一群新党。这群新党,他们在朝堂上步步紧逼,和那些老王爷丶老官僚争抢对朝政的控制权。
尤其是,他们自觉新政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他们对朝堂丶对地方的影响已经足够根深蒂固,他们一时兴起,在当时皇帝的支持下,喊出了『更改国体』丶『君主立宪』的口号。
而『更改国体』丶『君主立宪』第一个要打倒的目标,就是垂帘听政好多年的太后。
于是,天大的馅饼掉在了东云人头上。
东云人的舰队,攻入了黑婆罗洲,以偷袭的方式,将黑婆罗洲远征军,彻底覆灭。
而在黑婆罗洲远征军被歼灭的第三天,大玉朝京都焚天城内,就掀起了对新党的血腥清洗,措手不及的新党在短短半天内就一网成擒,当天傍晚,时任皇帝就『游湖落水丶不幸暴毙』,当天夜里,三法司联手办案,一个晚上,就将新党诸多魁首判了个『诛九族』的重罪。
没有等到当年秋天,就是三法司敲定罪名的第二天,大中午,菜市口,包括相柳白在内的一众新党大佬,连同他们在京的亲眷,『咔』丶『咔』,满地都是大好的头颅。
随后就是大玉朝上下,各级官僚,在各行省丶各郡丶各县,对新政官员的全面反扑,全面绞杀。
大玉朝轰轰烈烈的新政运动,顿时烟消云散,刚刚有所起色的大玉朝国运,
再被打断了脊梁骨。
「我如何相信你们的话呢?」刑天鲤让一尊鬼校搬来了一张大椅,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朝议大殿废墟正中,让赢蛰丶赢蛾等人端端正正的跪在他面前。
「有密约!」赢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刑天鲤:「有大玉朝皇室和我东云皇室的密约。上面盖了大玉朝太后,还有八家铁帽子议政王的印玺。缺一枚皇帝印玺,但是不重要,不是麽?」
赢蛰很谄媚的笑着:「反正,那时候的大玉朝皇帝,也死了嘛。」
刑天鲤直勾勾的看着赢蛰。
赢蛰很灵醒的站起身来,在两尊鬼帅的押送下,屁颠屁颠跑到了他寝宫的地下秘殿,将他和大玉朝太后丶八位铁帽子议政王签署的密约,还有他和大玉朝某些高层的往来书信,那些讨价还价的秘密文件等,悉数带了过来。
「咕咚」!
赢蛰又跪在了地上,他向刑天鲤磕了一个头,很乖巧的说道:「您明鉴,大玉朝黑婆罗洲远征军中,有一批实力很强大的修士,古三家,虞丶夏丶商三家的巫家子嗣,绝对不会错。这些人,我东云才不会找这样的麻烦,对他们下手。」
「围歼黑婆罗洲远征军那一战,他们的普通将土,都是义东云大军击杀,但是那些古三家的军官嘛---咳咳,我们是有意让他们遁走的,为了方便他们逃走,我们还故意用一批战力最差的渣去装样子。」
「结果,他们当中,有好几个了不起的,居然以一屠万,真不愧是天朝上国丶父母之邦的大豪杰啊。可是,他们还是被杀死了,我们已经故意让开军阵,
让他们逃走,但是他们不走,我们也没办法啊!」
「结果,他们被大玉朝的高手击杀。」赢蛰很认真的看着刑天鲤:「敢问殿下尊姓?您是为了他们复仇而来吧?罪魁祸首,不是我东云啊。」
「我东云,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不是麽?」
「我们只是被雇佣的凶手,我们也没有对他们真个下杀手。围攻他们的时候,我们甚至连蓬莱神社的神官丶巫女,都只是远远的做个样子呢。都是一群不入流的浪人丶贱民,在装模作样的围攻他们呢。」
「杀死他们的真凶,是大玉朝的太后,还有那八位铁帽子王!」赢蛰小心翼翼的看着刑天鲤:「您,以为呢?」
刑天鲤慢慢的翻阅赢蛰交出来的密约,看着他和大玉朝某些高层讨价还价的密件。
呵呵,真是,真是————·
新党。
新政。
有错麽?
刑天鲤不知道当年所谓的新政又或者新党,他们究竟做了什麽。但是看看黑婆罗洲远征军的模样,大概不过是「师法洋蛮丶变法图强」的那个套路。
新党很幸运,他们的新政真的让大玉朝的国势扭转,一支黑婆罗洲远征军,
居然能占据那般巨大的资源地丶殖民地,足以证明他们的举措是成功的。
新党很不幸,他们太成功了,当他们掌握的力量,威胁到了大玉朝的太后和某些旧派贵族的时候,灭顶之灾就已经注定了一一换成正常的,真正的末法时代,所有人都是普通凡人丶血肉之躯的那种世界,新党掌握一支强大的舰队,掌握一支强横的远征军,他们足以挟持朝政,足以改天换日。
奈何,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步入末法,却依旧有一些超凡之力残存。
大玉朝禁宫供奉们,也不知道出动了几个。
刑天通明,刑天鲤的父亲,黑婆罗洲远征军的高级将领,坐镇黑珍珠港的舰队司令,就这麽战死了。刑天通明的死,也意味着黑婆罗洲远征军的全军覆没,
侥幸逃生的李魁胜等一批残兵败将,已经无法影响什麽。
于是,新党覆灭了。
于是,新政凋亡了。
于是,旧的官老爷们又洋洋得意的开始吃空饷丶养小妾,贩官爵,配合着洋人老爷们建租界,刮地皮,祸害大玉朝的百姓了。
那些老牌的,在地方上,在朝堂上盘根交错,有着强大影响力的权贵老爷们满意了,于是,高高在上,英明神武,将那些新政『逆党』一网打尽,一扫妖氛,还朝纲正气,让众正盈朝的太后老圣母,自然就得到了所有官老爷的全力支持。
于是,太后老圣母屁股下那张垂帘听政的龙椅,就更加稳当了。
于是,十年前刚刚被太后老圣母随手一指,直接指上皇位的当今皇帝,就越发的清闲丶逍遥,可以随意的叫荤堂子的戏班子,进皇宫大内唱荤戏了。
至于说国势颓废,至于说列强欺凌,至于说甚至让东云坐大,甚至说,黑婆罗洲近千万的东国移民,悉数落入东云人掌控为奴·
不过是苦苦百姓罢了。
太后老圣母和众多权贵,歌照唱,舞照跳,养小白脸的继续养小白脸,养小姨子的继续养小姨子,哎,甚至连小舅子都可以一起养着,这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呢!
「难怪,之前和内务府织造处打交道,她们垄断了整个江南地区,最好的丝丶绸丶绫丶罗丶茶丶酒丶盐丶糖,乃至瓷丶漆丶麻丶粮的买卖,所有进出口份额,由她们一言而定,居然每年年底的总帐本,都是亏本的。」
刑天鲤微笑,他抬起左脚,本来想端一脚赢蛰。
但是突然想到自己如今拥有的巨力,自己还没习惯『五行天巫」之躯的狂暴力量呢,他就伸出手指,朝着外面游荡的一尊实力最低,大概只有炼精化气境界的鬼卒勾了勾。
一缕阴风飘过,那面色青白,通体被一件古秦重甲包裹的鬼卒无声的飘了过来。
他感受到了刑天鲤的心意,随手从朝议大殿的废墟堆中,捡起了一根水缸粗细的大柱子。刑天鲤咳嗽了一声,这鬼卒呆了呆,操起自家长戈一通乱劈,将那水缸粗细的大柱子劈成了拇指粗细,然后「啪」的一声抽在了赢蛰的背上。
一击,赢蛰身上龙袍粉碎,他背上的皮肉被抽开了寸许宽一条血印子,血肉模糊,看上去好生狞。
赢蛰嘶声惨嚎,趴在地上胡乱抽搐,嘴里甚至喷出了白沫子。
一旁的赢蛾,北河丶南山桦面皮抽抽,忙不迭的向刑天鲤磕头如捣蒜,唯恐这鬼卒也给自己狠狼的来上一下。
他们突然醒悟,刚刚那鬼卒为什麽要用长戈削柱子了。
那般水缸粗细的大柱子,还是紫檀木的,若是被那鬼卒冲着赢蛰来一下,赢蛰怕不是就成了肉饼?
赢蛰嘶声哭喊:「是朕的错,是朕错了。」
刑天鲤轻叹了一声:「你们也是够无耻的,黑婆罗洲都交给了你们,你们东云有皇室丶北河家丶南山家,还有其他十几个实权公爵家下面的商行,还要和织造处做生意,,还享受密约上的特供优惠。」
「看看,看看,织造处给你们提供的诸多东国特产,最好的质量,最低的价格。呵呵,在江东行省,一包品质上好的生丝,市场均价在两百八十两到三百二十两上下浮动,而你你们东云商行,从织造处拿货,居然只给一百两。」
「就算一包生丝,均价三百两罢?织造处卖给你们一包生丝,成本就亏了两百两。」
「而这两百两银子,归根到底,还要算在东国老百姓的头上。」
「生丝如此,茶叶丶瓷器等货,无不如此。」
「原本东国的丝绸丶瓷器等贵货,在你们东云,都有二十倍丶三十倍的利润。你们这些年,从织造处用市价的三成拿货,你们的利润,就到了百倍以上。」
「百倍利润啊,这些钱,有多少是从东国百姓身上吸来的血?」
「难怪,西北诸省数年大旱,数以亿计的百姓化为流民,几乎易子而食,朝廷却连一粒米丶一钱银的赈济都没有拨下去。这些原本应该用在民生上的钱,想必都被你们东云人捞了去。」
刑天鲤冷笑。
嬴蛰嗷惨嚎,他熬过了最初那一股子最灿烈的疼痛后,强忍着眼泪,嘶声豪叫道:「您这话,却也不公允。请问,大玉朝上上下下,已经稀烂。就算我东云不去敲骨吸髓,从他们手上占足够的好处。」
嬴蛰抬起头来,喘着气,吐着白沫子,嘶声道:「就算我东云不占这个便宜,织造处给极西百国的好处又少了麽?织造处每年搜刮民间,筹集的巨量金银,归根到底,一大半还不是给了古三家的甲子行走?」
「万一的万一,就算没有我东云,没有极西百国,没有古三家甲子行走从大玉朝身上吸血-—----嘿,嘿嘿,嘿嘿嘿,您以为,就大玉朝,就玉族的那群山林蛮夷奴婢辈的下三滥货色,她们会把黎民百姓放心上?」
「没了咱们,那太后老贱货,还不一定多麽穷奢极欲,那些王爷丶大臣,还不知道怎麽糟践百姓。被我们刮走的那些金银,会有半个子儿用在那些百姓身上麽?」
刑天鲤冷肃的看着赢蛰。
他突然微微一笑:「是,你说得有道理,罪魁祸首,最大的祸害,还是大玉朝现在的那些-—---呵呵。不过,贫道并没有什麽忧国忧民的大情怀,贫道只是一个.....」
刑天鲤很惆怅的看向了天空,他低声嘟囊道:「贫道只是一个,就算穿越了,也不会手搓核弹的文科生啊。,贫道,只是来给这辈子的生父报仇的,一个俗人吧?」
「侥幸,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刑天鲤看向了大玉朝的方向,看向了大玉朝西北的方向。
看了许久,他喃喃道:「李叔儿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咳咳。」
他站起身来,通天妙竹轻轻一抖,「嘴啦」一声巨响,一抹剑芒横扫三里,
硬生生将朝议大殿旁边的几栋殿堂轰成了粉碎。
他俯瞰着若寒蝉,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赢蛰等人,沉声道:「头疼,我该如何处理你们呢?杀了你们?让东云重归战国乱世?似乎很不错啊。」
赢蛰等人疯狂摇头。
刑天鲤沉声道:「嗯,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扶持一个新的圣皇?似乎,
也很有趣。」
刑天鲤很恶劣的笑着,通天妙竹一下一下的轻点地面,在地上戳出了一个个细小的,深不见底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