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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刑天氏子弟冲了出去。
两边小山坡上,数百东云士卒惊呼,谩骂,有人拉动枪栓,开始朝着他们射击。
这一百刑天氏子弟,左手臂上,全都系着一尺半丶厚达两寸的合金圆盾。这些东云士卒使用的枪械,只是最原始的单发后装撞针步枪,使用的发射药,估计都是最古老的黑火药。
子弹的出膛速度有限,这些刑天氏子弟被刑天鲤点开血脉后,他们甚至能看清这些老旧的子弹在空气中飞行的轨迹。
这些东云士兵仓促中,射击精度也着实有限,看得出来,他们平日里的训练,也是在扯淡,根本就没正经被操练过。
极少有子弹是朝着刑天氏子弟射来,偶尔有,他们只要轻轻一挥手,子弹就被圆盾拍开,『叮』的一声脆响,几点火星闪过,这些刑天氏子弟的胳膊都没晃一下,几个跨步,就冲到了山坡上。
接下来,就是一顿酣畅淋漓的打地鼠游戏。
东云士兵们,根本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他们根本来不及清理枪膛,重新装填子弹,就被刑天氏子弟们一巴掌抽翻,或者一脚踹飞。伴随着凄厉的惨嗥声,这些东云人大口吐血,被踹飞的还好,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被抽耳光的,好些直接被抽断了颈骨。
「大兄?」带队冲上去的刑天仁回头大喝了一声。
「杀了!」刑天鲤轻轻一挥手,决定了这些东云人的命令。一众刑天氏子弟纷纷拔出佩刀,毫不留情的追着四处逃窜的东云人,轻轻松松的将他们击杀当场。
可怜东云人的小短腿,他们逃得最远的一个,甚至都没能跑下山坡,就被击杀。
刑天鲤骑着马,缓缓行到了左笔头的面前。
左笔头,还有那些镇役所的差役,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用力的丶高频的,将自己的脑门和地面发生着最亲密的互动。
刑天鲤轻咳了一声。
刑天仁已经带着族人撤了下来,刑天鲤身后的两座小山坡微微一震,突然山体滑坡,大量土石滑落,落入了山脚下被东云人挖出的大坑中。
真是,巧而又巧的,滑落的土石,将将填满了这个大坑,填得平整无比,好似精心测量过一般。
「艾伦先生,你们的货物,赶紧运去黑珍珠港吧。」刑天鲤笑得很灿烂:「看啊,仁慈的圣母也在庇护你们,恰恰好来了这麽一场小当量的地震,正好填满了这个坑。」
艾伦和其他十几个种植园主,犹如见到神明一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刑天鲤。
『圣母显灵』?
活见鬼了,他们宁可相信,刑天鲤是圣母在人间的化身,但是这性别,似乎有点对不上啊。而那些轻轻松松,屠光了数倍于自己的东云人的魁梧大汉们,他们一定是传说中,拱卫圣母圣殿的神圣骑士罢?
「如您所愿,尊敬的李鲤阁下。」艾伦摘下了头上脏兮兮的大檐猎帽,按在胸口,向刑天鲤深深鞠躬行礼:「听说,史密斯那家伙,从您那里请回了一副很灵验的圣像,我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荣幸!」
刑天鲤眉头一挑,『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艾伦,点头道:「等你忙好了货物运输的事情,再去找我。」
雕版印刷的三清圣像,在南浔镇的时候,刑天鲤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可是让那老店家直接印刷了上万张。
嗯,他喜欢艾伦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刑天鲤发誓,艾伦的生意一定会顺风顺水,他一定能发大财,谁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通天妙竹轻轻的在左笔头的肩膀上点了点,刑天鲤沉声道:「除了这个家伙,其他人,也都打死拉倒。」
刑天义兄弟几个走了上来,在那些差役凄厉的哀嚎哭求声中,将他们生生击毙。
吓得屁股尿流的左笔头,在刑天鲤的命令声中,乖巧的爬上了他来时骑乘的驴子。咳,一头体积和驴子差不多的马,左笔头骑上了这匹『骏马』,乖巧的跟着刑天鲤,返回了金山镇。
金山镇的镇役所,同样位于镇子的核心区域,和英吉士的商务处,只隔了一条街。
刑天鲤带着大队人马,赶回镇役所的时候,一支三百人身穿黑色制服,打着白色绑腿,带着黑漆钢盔的东云正规军,已经在镇役所内,布下了颇严整的防御阵地。
机枪丶迫击炮丶铁丝网,一名披着短斗篷,手持打刀的东云军官,像模像样的站在镇役所的正门外,摆出了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仗。
刑天鲤骑着马,慢悠悠的行到了这个军官面前。
军官昂起头来,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死死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连人带马,身高几乎超过一丈的刑天鲤。
刑天鲤在他的眸子里,见到的最多的情绪,居然是『嫉妒』?
「东国人,这里,是东云帝国的地盘。不管你靠上了什麽人,你,还有你的人,都必须遵从东云的规矩。」军官咬着牙,拔出长刀,在身前地面上狠狠一划,划出了一条浅浅的刀痕。
「不许越界,否则,你一定会感受到东云帝国的怒火!」军官厉声高呼:「你必须要知道,帝国在黑珍珠港,拥有驻军三十万,这样恢弘军势,足以横扫一切图谋不轨的,阴谋分子!」
很神奇的,这家伙之前看向刑天鲤的时候,除了嫉妒,他的目光中,还有着浓浓的忌惮,以及一丝丝隐藏得极深的畏惧。
但是,随着他说出了『驻军三十万』这几个字后,这家伙的气场,一下子就膨胀了开来,他近乎趾高气扬的看着刑天鲤,近隐隐带上了一种莫名的俯瞰感。
果然,东云人,他们是『畏威而不畏德』的典型,他们的一切底气,都建立在各色各样的『力量』上。
刑天鲤笑呵呵的俯瞰着这个军官,眸子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幽光,他死死盯着军官的双眸,轻声道:「奇怪,既然黑珍珠港有三十万大军,为什麽,北河仓一只调来了你们这麽点人?」
军官直勾勾的盯着刑天鲤的眸子,他的眸光一阵散乱。
随着刑天鲤的修为飙升,很多小巫法,已经不需要捏印念咒,就能在无声无息中发动。尤其是这种神魂丶精神侧的小巫法,凭藉天仙级的强大神魂,刑天鲤更是信手拈来,毫无烟火气。
这个军官,只是一个凡人,直接就中了招。
他喃喃道:「呃,虽然南山司令是北河镇长的发小,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呀。北河镇长只给了五百两银子的开拨费用,当然只来了我们三百人喽。」
「五百两银子,怎麽只来了三百人?」刑天鲤很好奇的问道。
「南山司令拿了两百两,我们的直属上司拿了一百两,我作为带队的指挥官,拿了四十两,我下面的那些军官,分了三十三两,剩下的两百七十名士兵,平分下面的二十七两。」
军官感慨道:「这些卑贱的农兵,他们只是出来走一圈,给北河镇长撑个门面,每个人就能拿到一钱银子,真是便宜他们了。他们平日里,一个月的军饷,也只有一钱银子哩!」
刑天鲤,还有听到这军官这话的何西丶刑天仁等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刑天鲤身后,那些英吉士护卫,尤其是塔塔他们九个,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东云军官——开玩笑,一个月只给一钱银子,你们就不怕你们的士兵,背后打你们黑枪麽?
哦,东云人士兵有战场上打长官黑枪的传统啊,那就,没问题了!
刑天鲤叹了一口气:「那麽,你拿得也不多啊。」
军官叹了一口气:「是啊,四十两银子,可一点都不多,这点钱,在故乡买两亩地都不够呢。而且,乡里的老爷们,就算拿着钱,他们也不会把田地卖给我们啊。」
军官开始数落,什麽家里的婆娘太能花钱,家里的娃儿又还没能自己赚钱,七八口人,都眼睁睁的盯着他的这点军饷和外快,自己在黑珍珠港去找艺伎喝点小酒,都抠抠搜搜的之类。
刑天鲤点了点头:「所以,北河镇长很吝啬。」
军官叹了一口气:「太吝啬了。真对不起他的姓氏啊,堂堂北执政家的嫡公子,神灵一般尊贵的殿下啊,为什麽会这么小气呢?」
刑天鲤笑得合不拢嘴:「所以,为什麽要保护他呢?带着人,回去黑珍珠港吧。」
军官犹豫了一下:「可是,南山司令的命令,是让我们保护北河镇长的安全,震慑外来的,别有用心的英吉士洋蛮啊!」
刑天鲤笑得很和蔼:「可是,北河仓一很安全,不是麽?而且,哪里有什麽英吉士洋蛮?你们看,我们都长了同样的面孔,我们都是东方人,没有英吉士洋蛮,北河仓一是安全的。」
军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掏出了一枚哨子,用力的吹响。
急促的哨子音中,三百名东云官兵『哗啦啦』的离开防御镇子,快步跑出了镇役所。军官大声咆哮了几声,就昂首挺胸的,大声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迈着正步往金山镇外走去。
三百东云官兵呆了呆,然后喜笑颜开的跟着自家上司就走。
也有聪明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刑天鲤,看了看他身后那千多条牛高马大,任何一个人的身板里,几乎都能塞进自己三个块头的,简直堪称『犹如天神一般神伟』的壮汉。
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低下头,紧跟着自家上司就是一通疾走。
快走,快走。
到了黑珍珠港,就安全了,有三十万帝国精兵在,区区千多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什麽太过分的事情吧?
「你们,这群,下贱,胚子!」声嘶力竭的咒骂声从镇役所内传来,身穿月白色吴织便服,腰间扎着一条金丝编成的腰带,还学着东国的文人秀士,在腰带上挂着两枚镂空兰丶竹玉佩,拿着一柄湘妃竹摺扇的北河仓一,急匆匆的从镇役所内赶了出来。
他跳着脚,冲着远去的三百名东云官兵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但是三百东云官兵头也不回的远去,甚至没人回头多看他一眼——可不是麽?一人就分了一钱银子,为了一钱银子帮你卖命,这也太,廉价了!
如果北河仓一给这些东云兵,每个人三两银子,或许就真有『英勇的义士』,给自家上司背后一黑枪,义无反顾的站在北河仓一身边,襄助他反抗残暴的英吉士洋蛮了。
可惜,北河仓一没给这麽多啊!
「镇长阁下!」刑天鲤跳下了战马,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向北河仓一。
「你,你,你……」北河仓一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乎两个头的刑天鲤,一步一步的不断逼近自己,他吓得浑身直哆嗦,一步一步,不断地迈着小碎步向后倒退。
百多名身披大铠,手持枪械的护卫『哗啦啦』跑了出来,他们迅速在北河仓一面前结成了半圆形的阵势,一个个吞咽着口水,随着北河仓一一并小步的倒退。
眼看着北河仓一已经哆嗦着,退到了镇役所公房的台阶上,刑天鲤终于停下了脚步:「你派去刁难艾伦先生的人,已经,不幸全部遇难了。除了左笔头,其他人,全都不幸,因为一场小型的山体滑坡,全部呜呼哀哉。」
刑天鲤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让北河仓一最惊悚的话语。
「你,你,你想怎麽样?」北河仓一突然拔出了面前一名护卫腰间的打刀,声嘶力竭的嚎叫着,狠狠挥刀,发出『唰唰』的破风声。
有时候,『老实人』被逼到了极处,也会作出石破天惊丶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更何况,北河仓一可不是什麽老实人。
这位可是敢带着家臣,『下克上』,尝试着让自己父亲退休荣养的狠人一个啊。
如果不是刑天鲤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巫民』特有的,在生命层级上的淡淡压力,北河仓一还真不会表现得如此的不堪。
起码在东云国内的时候,他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光芒万丈丶最引人瞩目丶最高高在上丶最尊贵骄傲的那几个人之一!
面对北河仓一突然的爆发,刑天鲤赞许的点了点头,右手轻轻一挥。
『啪』!
极清脆的一声爆鸣,北河仓一手中百炼钢折迭锻打而成的上好打刀,深深炸成了无数粉末,宛如一场凌乱的小雨,轻轻的飘落。
北河仓一双手紧握着仅存的刀柄,犹如见鬼一般看着刑天鲤,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
刑天鲤微笑,摇头,通天妙竹轻轻一振,百多道森森寒芒一闪而逝,北河仓一身边诸多护卫脖颈上一道血箭喷出,齐齐栽倒在地。
「你的护卫,不行啊!」刑天鲤轻声感慨:「你指望着,这些废物,也能帮你实现心中大志麽?这,怎麽可能做到呢?」
北河仓一直勾勾的看着刑天鲤幽光隐隐的眼眸,轻声道:「是啊,这些废物,亏我每个月将镇役所的经费全都贪墨了,好酒好肉的养着他们,他们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心中的大志啊!」
北河仓一皱起了眉头,他低声的自言自语:「我心中的大志啊!」
刑天鲤将通天妙竹压在了北河仓一肩膀上:「哦?你心中,果然还有一些想法?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北河仓一的身体剧烈的哆嗦了一下,他跪在了刑天鲤面前,五体投地的跪了下去:「啊,尊敬的上国大人,我北河仓一,只有一点点渺小的野心,那就是取代我的父亲,成为北河家的家主,成为东云的执政!」
「让我父亲,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去长老院荣养,让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那个小破院子。这样,我就能与紫子幸福的在一起了!」
北河仓一很神经质的笑着,笑得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
刑天鲤和他身后的何西丶刑天仁等人,全都有点傻眼。
你的雄图大略,就是这麽点破烂事情?
「紫子是谁?」刑天鲤皱起了眉头,很不解的问北河仓一。
「紫子是,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北河仓一抬起头来,看着天空,轻声喃喃道:「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她必须完全,仅仅,属于我一个人。」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刑天鲤很好奇的追问。
北河仓一看着刑天鲤,很耿直的说道:「从血统上来说,她是我的远房表妹,是朝仓院家家主的小女儿。啊,朝仓院家犯了大错,他们勾结西方洋蛮,出卖了东云最先进战舰的设计资料。为了不切腹自杀,那老家伙将紫子献给了我父亲,联姻,赔罪!」
「现在,紫子是我父亲最小的侧妃。」北河仓一愤怒的紧握双手:「可是,他分明知道,紫子和我从小青梅竹马,我爱紫子,她也仅爱我一个人!」
刑天鲤骇然退后了两步。
何西丶刑天仁,包括在一旁看热闹的塔塔等人,全都吓得目瞪口呆。
这等悖逆人伦的事情,你们东云的这些大家豪族,是怎麽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