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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闲杂琐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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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闲杂琐碎

深夜。

南浔镇各处宅邸中,灯光摇曳,到处都有人在私下密会。

无论怎样,平远堂刑天氏主脉和旁支彻底翻脸,主脉家主刑天青书联络各大会首丶各大豪族家主,要彻底驱逐旁支二十四房族人!

这牵扯,太大了。

二十四房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有数万人!

刑天氏在南浔地头上的威名,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那是千百年来,凭藉着刀枪剑戟丶大斧长矛,一刀一枪劈砍出来的凶名!

刑天青书,怎敢这麽做?

当今朝廷,真能压得住?

也有人在心动——平远堂旁系二十四房,他们掌握的资源,他们掌握的财富,太惊人了。平远堂刑天氏,扎根南浔镇,直接影响力辐射周边几个行省,通过大小商队的商贸活动,他们的触手触及东丶南数十个行省。

刑天青书,真能一口吃掉偌大的基业?

如果他吃不掉,如果平远堂刑天氏因为这次内斗,闹一个两败俱伤,是不是自家就有希望,火中取栗,弄点好处了呢?

就在刑天鲤在镇外庄园,向一众族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时,南浔镇内,好几处豪门大宅的院子里,有信鸽腾空飞起。

这些豪门大宅的主人,背后可也是有人的,无非是大玉朝有名有姓的门阀豪族,其中更牵扯到朝堂上的诸多高官大佬。他们窥到了好处,一门心思的想要从平远堂刑天氏身上,捞一把狠的。

刑天青书和旁支二十四房,如果不能两败俱伤,那麽,就帮他们两败俱伤罢!

一个起内讧的豪族,就没有资格,再继续成为一个豪族!

世道,就是这个世道。

道理,就是这样道理!

于是,深夜时分,刑天鲤扛着一柄从祖宅地下大殿中取出的大斧,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刑天氏祖宅。

他激发精血,血气膨胀,身躯已经到了七尺高下,通体肌肉坟起。他袒露胸膛,露出了身上一块块好似铜铁浇铸的雄壮肌肉。

沉甸甸的大斧头,被刑天鲤用本命精血灌输了一番,又注入了一部分太初之炁,更是用十几吨大口径舰炮顶好的炮钢重炼过。

几乎和刑天鲤等高的大斧头,此刻通体散发出森森青绿色幽光,一缕缕极细的巫纹在青铜色的大斧内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子狰狞凶蛮的霸道气息。

大斧重达二十四万斤,『区区』一百二十吨的重量,对于如今的刑天鲤而言,和七岁顽童挥动芦苇杆子,也没什麽区别。

只是这般重量,全都压在他七尺身躯上,他每一步踏在地上,哪怕使用了秘法分散了压力,依旧步伐沉重,『咚咚』闷响,好似有一百头大象在南浔镇的大街上狂奔。

刑天鲤走过之处,街道上厚厚的青石板一脚粉碎一块,街道两旁的楼房,全都被震得上下晃荡,到处都传来惊恐的喊声。

精血催生出的满头长发,被夜风吹得在脑后狂舞,刑天鲤扛着大斧,大步前行,以极浑厚的嗓音,大声的唱着歌谣:「我所居兮,昆仑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取自《红楼梦》之《离尘歌》)

这个世界,是没有『雪芹』老先生的,他的那部经典巨着,在这个世界也并没有流传。是以,身为一个成绩并不是很好的文科生,他『借鉴』一下先贤的诗词歌赋,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麽?

反正,宛如巨兽长吟的歌声古朴丶浑厚,充满某种莫名的道韵,街道两侧偷偷从窗缝丶门缝里偷窥的镇民,无不以为,这个身高七尺,面容古拙粗犷的雄伟大汉,是一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如此,刑天鲤一路穿过南浔镇,直达镇子东面刑天氏祖宅。

祖宅门前,数十名身穿号衣,扛着枪械的战兵惊慌的一字儿排开,举起长枪,瞄准了刑天鲤。一名小军官战战兢兢的厉声高呼:「做什麽的?可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刑天鲤右手举起和身躯等高的巨斧,『咣』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道狂飙横扫而出,地面裂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几丈的大裂口。

刑天鲤沉声道:「吾,来自安邑,尔等蝼蚁,速速让可以做主的人,滚出来!」

『安邑』之名,也是在刑天氏祖宅地下的山川社稷图上所见,这些战兵,肯定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但是刑天鲤相信,这座大宅子里,肯定有人知晓!

中气十足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刑天氏祖宅。

下一瞬,几道人影急速窜了出来。

童贯丶杨念祖丶穆里玛丶杨天骥,四位天仙级的强大存在悉数登场。然后,很快的,岳家兄弟带着大群背嵬军,一群玄武禁卫簇拥着赵青苘,一行人也赶了出来。

颐和郡主,则是气喘吁吁的,被三名狐妖老太太架着一阵怪风,带着数十名内侍,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安邑?」颐和郡主喘着气,脚不沾地的跑到了大门口,很有点气急败坏的,挥动着一条大牡丹花的粉红色手绢,狠狠地往脸上扇着风:「大夏那群老怪物,多少年没派出甲子行走了?怎的,没完没了了这?」

赵青苘在一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斜了她一眼:「唷,颐和妹子这般说,是对咱们这些可怜兮兮的,被老祖宗们丢出来满天下乱跑,腿都跑细了的可怜娃,很不满喽?」

颐和郡主的脸骤然一僵,急忙笑了:「唉哟,这是什麽话?姐姐可千万别误会,妹子我这不是,这不是,奇怪麽?安邑,这,这,这,您可和他们打过交道?」

刑天鲤斜眼看着『叽叽喳喳』的赵青苘和颐和郡主,突然『咔咔』一声狂笑:「怎的?两个小娘儿,是你们当家作主的?」

赵青苘背着手,冷傲道:「怎的,阁下看不起女人?」

刑天鲤迅速闭嘴。

经过前世的薰陶,赵青苘的这句话,没法接,不能接,接了就是一支足以洞穿混沌的无情铁拳呼啸落下,砸你个头破血流,不得翻身!

他看向了站在前方的穆里玛等人,低沉的呼喝了一声,顿时通体水波粼粼,大片寒气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开去。方圆百丈内,原本灼热的空气,居然急速降温,南浔镇四面都是江河,空气湿度极大,以至于空气中水分凝聚,化为大片的鹅毛大雪飘落。

五口小鼎在五脏中微微震荡,青铜神光夺目。

五脏自成五行小循环,刑天鲤继承的刑天氏血脉,虽然秉承的是『金』之本源,但是《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玄妙无穷,以『金』之本源,鼓荡五脏,五行自生,展露出些许『寒冰』玄妙,却也不是什麽难事。

童贯轻咳了一声:「共工氏?」

这老家伙的脸色骤变,右手轻轻一拉杨念祖的袖子,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安邑来人,更是巫家手段,而且在这末法时代,还肆无忌惮的催动巫力,人前显圣,这脾气,这做派,完全符合典籍中记载的『共工氏』的性格。

暴躁,易怒,不择手段,这就是『共工氏』的天性,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有一头撞倒不周山的『光辉事迹』不是?

得了,看这架势,是来找穆里玛他们的麻烦的,和童贯他们没什麽关系,所以……

坐山观虎斗就是。

穆里玛头皮有点发麻,他活了这麽多年,曾经和『安邑』出身的那些可怕族裔打过交道——蛮横,粗暴,凶厉,狠戾,这几乎是大夏巫民共同的标签。

一个从原始洪荒时代,就在蛮荒大地上挣扎求存的强横族群,你指望他们是『之乎者也』的『翩翩君子』,这怎麽可能嘛!

动辄挥动大斧头劈你,这才是他们的性格。

而穆里玛,不幸的是,他刚刚修得天仙道果,刚刚来到这一方世界的时候,就被『安邑』出身的一个家伙毒打过,直接打碎了他的下半身,他哭嚎挣扎了大半年,才勉强修复了伤势。

现在,又来?

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穆里玛沉声道:「阁下,有何贵干?」

刑天鲤指了指挂着『平波伯』匾额的大门,冷声道:「老子,没走错地吧?怎麽,大门招牌都给人换了?平远堂丶刑天氏的族人,死绝了?」

穆里玛丶杨天骥同时回头,看向了躲在颐和郡主身后的刑天青书。

刑天青书哆嗦了一下,穆里玛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刑天青书就战战兢兢,怯生生,好似柔弱无依的小姑娘一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浑身僵硬的朝着刑天鲤行了一礼:「前辈,小子,小子刑天青书……」

刑天鲤一耳光就抽了上去。

他极小心,极小心的,没有用多少力气。凭藉着天仙级的强大神魂,刑天鲤完美的控制着自己的肉身,掌控了自己手掌上的力量,这一耳光,也就是百来斤的力道吧?

刑天青书被一耳光抽倒在地,半边面颊迅速通红,肿胀。

他蜷缩在地上,好似一条没骨头的菜青虫,浑身哆嗦着,却连喊都不敢喊一声,只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前,前辈,小子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指出!」

刑天鲤低头看着刑天青书,『呸』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

吐沫出口,化为冰弹,落在地上,『咣』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将花岗岩铺成的广场地面,砸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窟窿。

「你是刑天氏的族人?你糊弄鬼哩!」刑天鲤左手捏印,一道又一道巫法秘咒带着奇异的闪光,不断地落在了刑天青书身上,他手指头比比划划的戳了又戳,厉声道:「看看,看看,你有巫家血脉麽?你有麽?你没有,你没有,你个杂碎,你怎麽敢说,你是刑天氏子孙?」

「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刑天氏的族人,强占了他们的宅子?」

「佛祖在上!」一个尖锐,充满戾气的妇人声音响起,一个身穿暗纹锦缎袍裙,面圆而白,颇有几分富态,但是细眉毛丶吊梢眼丶小嘴巴嘴唇薄薄的,看着颇有几分刻薄之气,能有三十岁开外的女人,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妾身是平远堂刑天氏上代家主刑天通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当家主妇张氏。」妇人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刑天鲤:「先夫不幸,为国捐躯,妾身膝下无子,过继了一个孩儿,继承平远堂的家业,有何不可?」

刑天鲤『嘎嘎』怪笑!

张氏啊!

张氏!

他就想不通,刑天通明,当年是如何的盲婚哑嫁的,把这麽个女人给弄进家门了?

毛头小子,果然是做事不牢靠。

哪怕刑天通明是他这辈子的亲爹,刑天鲤依旧要这般说!

娶妻娶贤,这张氏,哪里贤了?

刑天鲤倒是记得清楚,从娘胎里就记得,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一碗又一碗的补药里面,就混了各种对胎儿有大害的药物。

侥幸,刑天鲤虽然还在娘胎中,毕竟是天仙的底子,他以尚未发育成熟的胎儿之躯,辛辛苦苦的运转气血,帮助自家母亲化解毒性,好容易才让自己平安降生。

刚刚降生没两个月,刚刚张开眼睛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

好麽,一碗大毒的补药进口,世界从此一片漆黑。

做爹的是个不靠谱的,做娘的,也是个纯粹的『傻白甜』,刑天鲤真是头疼,他是如何在娘胎肚子里混了十个月,又是如何护持着那傻乎乎的娘亲,熬过了出生后的四年的!

可算是,亲眼见到这个罪魁祸首张氏了啊!

这麽多年了,这老虔婆,嗓音那是丝毫没变!

用力握紧大斧手柄,刑天鲤厉声道:「好,好,好,说得好啊,你膝下无子,过继一个孩儿继承平远堂家业,刑天氏旁支,就没人了麽?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野种?」

『野种』二字一出,张氏丶刑天青书脸色骤变。

而颐和郡主丶穆里玛丶杨天骥,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刑天青书是朝廷册封的,正儿八经继承了刑天通明『平波伯』爵位的超品大员,你说刑天青书是一个『野种』,这无疑是当众将大玉朝的体面,一脚给踩到了地上!

刑天青书哆嗦着站起身来,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刑天鲤,好容易鼓起一点勇气,想要说点什麽,却又猛地退后了一步,躲在了穆里玛身后。

他实在是,不敢说话。

方圆百丈的天空,还在飘雪呢,刚刚入秋,正是秋老虎打人的时节,天气最热的时候,居然因为刑天鲤的存在,天空下起了大雪。

这等改变天相的伟力,刑天青书一介凡人,如何能怒?如何敢怒?

穆里玛呼出一口气,上前了一步:「阁下,是来找麻烦的?须知道,按照各家约定,就算阁下是甲子行走。」

「走?走你老母!」刑天鲤一声粗口,骂得穆里玛目瞪口呆:「谁是甲子行走?老子,不是!老子只是来,给一群被野种欺压到活不下去的娃娃,讨一个公道!」

刑天青书瞪大了眼睛。

『套一个公道』?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白天里,他做的事情。

他很心虚的看向了身后的颐和郡主,果然,颐和郡主的脸色,也骤然变得难看了。

刑天青书想要夺取旁支二十四房掌握的家当,最大的底气,就是有颐和郡主的兵,有穆里玛和杨天骥这两个老怪物撑腰不是?

不然得话,以他刑天青书的小身板,数万刑天氏旁支族人一旦暴起,他那天就会走路摔死,吃饭噎死,坐船溺死,搞不好上茅坑都会『陷而卒』!

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刚刚欺负了刑天氏的那些旁支族人,怎麽就有自称来自『安邑』的怪物找上门来了呢?

穆里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沉声道:「阁下,既然不是安邑来的甲子行走,那麽,就按照江湖规矩喽?」

刑天鲤笑得很灿烂:「那就,按江湖规矩罢?这个野种,欺负平远堂正儿八经的族人,老子是看不下去!」

穆里玛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欺负他们,实在是,平波伯操心国朝大事,愿意为国分忧。他是平远堂当今家主,他收回平远堂的家业,将其大半都上供给内务府织造处,充当国事资费。」

穆里玛很认真的看着刑天鲤:「平波伯此番作为,端的是破家为国,乃大仁丶大义丶大勇丶大德之举。大玉朝,对平波伯此番行为,当刻碑立牌,行文广发天下,以彰其荣耀。」

刑天鲤指了指刑天青书,摇头怪笑:「他是一个,贼!」

穆里玛绷紧了面皮,闭上了嘴。

张氏龇牙咧嘴的看着刑天鲤,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扑上来打死他。

颐和郡主俏脸极其难看。

赵青苘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颐和郡主,她很乐意看到这丫头被为难。

呵呵,赵青苘作为赵宋的甲子行走,既然来到了平海城,颐和郡主作为招待方,不狠狠地打发一笔盘缠,是没办法让赵青苘太平回家的。

除开赵青苘,或许还有其他甲子行走冒出来,颐和郡主不得多备点银子在手上?

偏偏又冒出来了各国乱战的事情,想要让各国迁徙大军,搬去东云人的地盘大打出手,这一笔开销,又莫名其妙的落在了颐和郡主身上!

不是被逼急了,颐和郡主也不会答应刑天青书的建议,强取豪夺旁支二十四房的家产。

可是,刑天鲤冒出来了。

颐和郡主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丶一个字的冷声道:「阁下此言,却是过分了。平波伯,乃是我大玉朝的臣子,不容阁下如此污蔑。」

「平波伯身为平远堂当代家主,收回自家家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想要指手画脚,却也可以。阁下,凭什麽?」

颐和郡主睁开了眼睛,厉声喝道:「两位老祖宗!」

穆里玛和杨天骥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被逼无奈,只能出手了。他们不远万里,离开焚族祖地,眼巴巴的跑来平海城坐镇,防范的,不就是这样的事情麽?

甲子行走出世,他们就是压箱底的,用来震慑各家甲子行走的打手!

既然是打手,就要有打手的觉悟啊!

穆里玛一声长啸,他浑身气息骤然变得无比狂暴,三十六根暗沉沉,散发出森森邪意的棺材钉从三十六处致命死穴中喷出。穆里玛一声长啸,右手食指点点幽光闪烁,他身后一道巨熊虚影冲天而起,三十六根棺材钉宛如飞剑,带起数尺长的邪芒,直刺刑天鲤。

刑天鲤怪笑,手中重斧狠狠一扫。

『咣』!

巨响不断,一根根棺材钉被硬生生砸飞,而刑天鲤也踉跄着,向后连连倒退!

果然是不惜代价,在这末法之世强行解开封印的天仙,穆里玛并没有全力出手,三十六根棺材钉的威能已经大到让人绝望。

刑天鲤双手都被小巧的棺材钉上附着的力量震得裂开,双臂骨骼都被震裂了。

无论肉体力量有多强大,他此刻的修为,距离天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单凭蛮力,怎可能对抗不惜代价解开封印的穆里玛?

一声长啸,刑天鲤一口粗气喷出。

三十六根棺材钉呼啸着直刺了过来,刑天鲤喷出的粗气命中了这些棺材钉,随之,被巨斧轰击也不过是被震飞数尺的棺材钉,居然一声悲鸣,齐齐坠落。

刑天鲤今日登门前,可是再次潜入了祖宅地下的大殿,将那大殿中蕴藏的可怕巫毒,藏了好几缕在肺子里。此刻一缕巫毒喷出,果然产生了无穷妙用。

穆里玛身体一晃,以神魂控制棺材钉攒刺刑天鲤的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嘶力竭的大声怒骂:「毒……好狠辣的……小子!」

肉眼可见三十六根棺材钉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锈迹,伴随着『嗤嗤』声响,不知道用何等材质炼制的棺材钉,居然被迅速的腐蚀,表面不断冒出缕缕黑烟,出现一个个细小的窟窿眼。

穆里玛一声大喝,脑袋狠狠一甩,七窍中猛地喷出血来。

他强行斩断了自己和这些棺材钉的联系,将自己被污染的那一部分神魂,也悉数斩断。

可怜堂堂天仙,在这末法时代,一身本领的千分之一都没施展出来,就被刑天鲤暗手克制,弄得狼狈不堪。

当今时代,天仙级的神魂受创,几乎无药可治!

伤了,就是永久的伤势,再也无可能修复如初!

穆里玛哆哆嗦嗦的看着刑天鲤,嘶声怒骂:「小子,你好狠毒的手段。不,是你们太古三家的巫家,向来这般霸道狠毒!不过就是些许俗世浮财,些许黄金丶白银,你至于下这样的毒手麽?」

刑天鲤挥动着大斧头,沉重的斧头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轰轰』巨响。

斧头太沉重,他挥动斧头的速度太快,斧刃前的空气不断爆开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爆,震得地面灰尘不断浮荡。

他冷声道:「老爷子说得轻巧,不过是些许俗世浮财?呵呵,些许黄金丶白银,就让这小子,胆敢对我大夏巫民下手?」

穆里玛闭上了嘴。

杨天骥拼命眨眼。

童贯和杨念祖也都不吭声,只是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笑吟吟看着一脸惨澹的刑天青书。

颐和郡主,毕竟是执掌内务府织造处,常年手握大权,经历过,见识过的人物。看到穆里玛和杨天骥两位老祖宗被刑天鲤的手段震慑住了,同样被吓得心脏直抽抽的她,突然宛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一般笑了起来。

「唉哟,些许小事,这位前辈高姓大名?如何称呼?一点点小事,还请前辈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啦。前辈但凡有所求,颐和全都听您的!」

「前辈,进去奉茶?」

颐和郡主振奋精神,打点起最灿烂的笑容,心里开始翻腾无数个念头。

打,是不能打的。

穆里玛都吃亏了。

扛,是扛不住的。

也就只能吃亏了。

那麽,多少也要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安邑来人』身上,弄点好处吧?

比如说,身边的这些娇俏的小侍女,让她们侍寝一二,若是能留下一缕血脉,呵呵……这可是来自安邑的纯粹巫民的血脉,子嗣后代的血脉浓度定然不凡,搞不好就能激发始祖血脉之力哩!

那,可就赚大了!

颐和郡主笑吟吟的正打着如意算盘,刑天鲤已经很蛮横的一摆手:「有什麽好说的?一句话,平远堂旁系二十四房的人,不许动;他们的家产,不能动!」

「我安邑,当没死绝呢,你们胆敢动平远堂一草一木,就休要怪吾等心狠!」

刑天鲤冷然看着面皮僵硬的颐和郡主,冷森道:「白日里,这小子动用军队,威慑平远堂上下?呵呵,军队?可听闻『流殇』之毒?」

穆里玛丶杨天骥丶童贯丶杨念祖的脸色骤变。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赵青苘放下架子,温言细语的向刑天鲤笑道:「前辈言重了,事情,万万不至于此。」

刑天鲤『呵呵』几声,转身就走。

他一步就是七八丈远,如此迈开数步,就到了一条小河旁,『咣』的一下跳下河,水汽一卷,庞大的身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殇』之毒,嘿,咳。」赵青苘朝着颐和郡主拱了拱手,乾笑道:「颐和妹子,你们对于平远堂的事情,还是小心谨慎罢。」

「那些巫家,是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流殇』一出,流毒天下,就算百万大军,也不过是三五日就死绝了的。各家的秘档中,都有相应的记载罢?这不是闹着玩的,是万万不能轻忽的。」赵青苘很认真的告诫颐和郡主。

如果不是这些天,颐和郡主溜须拍马的,将赵青苘伺候得舒服了,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善意的劝解之言的。

颐和郡主咬咬牙,沉声道:「这『流殇』之毒固然可怖,但是他们手上,真的还有存货?如有,又还有多少?」

末法时代,多少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歹毒玩意儿,都销声匿迹了。

『流殇』之毒,不是哪一种具体的毒药,而是一个大类的,类似于『烈性瘟疫』的巫毒的统称。这玩意,效力绝强,流传极速,杀人如割草,稍有不慎,赤地千里都是有可能的。

各家典籍中都有记载,很多很多年前,太古三家曾经大肆使用『流殇』之毒,说是『屠戮亿万』都是丝毫不夸张。各家先祖,都曾经有人,亲眼目睹了『流殇』之灾,他们将自己亲眼所见之事详细的记载了下来,更是严厉告诫子孙,没必要,不要和『虞』丶『夏』丶『商』太古三家的巫家发生冲突!

这群家伙,脑壳一条筋,不知道变通,手段更是凶狠丶惨厉到了极致,其心性,和之后的各家相比,简直就是洪荒凶兽和秀才书生的区别!

颐和郡主也知道『流殇』的歹毒凶名,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刑天鲤手上,有『流殇』!

那等可怕的巫毒,需要的原材料极度珍稀,放在六百年前,或许还能找齐原材料,放在天地大变六百年后的今日,『流殇』还能凑齐原料麽?

就算某个巫家还有存货,眼前这个『大块头』,他手上能有麽?

赵青苘看着故作嘴硬的颐和郡主,冷声道:「你敢赌?」

颐和郡主丶穆里玛丶杨天骥等人,就齐齐闭嘴——不敢,他们是真不敢赌。

于是,天亮后,一个消息又迅速在南浔镇流传,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平远堂刑天鲤旁支二十四房,依旧掌握了原本就由他们统管的三成份子。

昨天配合平波伯刑天青书,背刺刑天氏各房族老,想吞掉他们手上三成份子的会首丶家主们,则是诚惶诚恐的,跑去向各房族老赔礼道歉。

只是,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的族老们,压根懒得见这些家伙。

各房族老,只是忙碌着,在南浔镇,在周边的十几个村子里,精心挑选各房最出色的青壮,选出了合计三千人。数日后,这三千刑天氏的青壮,就这麽离开了。

织造处的秘谍们,倒是偷偷摸摸的缀上去,想要摸摸底,看看刑天氏这些旁支,究竟想要做什麽。

但是这些秘谍,全都被人打晕后,扒光了衣裳,丢在了路边野草丛中。

再过了两日,终于从钱塘郡那边传来消息,疑似这些青壮,全都在钱塘郡的港口,登船了。但是他们登上的,是一条悬挂艾美联邦国旗的客轮,办理出港手续的,也尽是艾美联邦的洋老爷。

织造处的秘谍们不敢和洋老爷们发生冲突,于是,这三千刑天氏的族人究竟去了哪里,也就暂时成了疑案。

不过,问题不大。

起码这三千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最精锐的青壮,他们没有在大玉朝疆域内闹事,这就是好事。他们登上远洋客轮,究竟是去了艾美联邦,又或者去了别的国家,起码颐和郡主他们,懒得搭理这个话茬了。

这一日清晨。

百多条英吉士和圣诺曼的铁甲舰,顺着大江一字儿排开,黑洞洞的炮口,齐齐锁定了原本万国租界的地盘。

由万国租界董事局出面,下了正儿八经的雇佣公文,由大玉朝内务府织造处拿出一千万两沉甸甸的雪花官银,三千静塞军丶八百背嵬军身披重甲,手持艾美联邦进口的先进火器,配合各国士兵,齐齐渡江。

英吉士丶圣诺曼丶法璐仕丶易多利丶圣罗斯,各国士兵丶武装侨民,包括原本平海城万国租界的,还有这些天,各国从大玉朝其他通商口岸租界调来的,总人数近百万,从东丶西丶北,三个方向合围万国租界。

日上三竿,舰炮齐鸣。

英吉士的战舰,在众目睽睽下,再次拿出了新东西。

大口径舰炮发射的炮弹,居然使用了定时引信,所有炮弹,全部在离地十几丈的高度空爆。炮弹爆开,一缕缕华丽无比的白色火焰,如一支支白色的羽翼在空中绽开,可怕的白磷火焰喷溅,大片大片的磷火覆盖了万国租界。

这些天来,一直聚集在万国租界内部,没有外出一步的牛头怪们,顿时遭受了灭顶之灾。

白磷火焰附着在身上,任凭它们跳进水里,又或者满地打滚,丝毫无法扑灭。

火焰烧穿血肉,烧穿骨骼,烧穿五脏六腑,硬生生将无数牛头怪烧成了一团。

高空中,一排数十架长有三五十丈的大型飞艇慢吞吞的飞过,这些喷绘了英吉士皇家徽章的飞艇,从离地千丈的高空,慢悠悠的降低到了离地数十丈的低空,随后,一支支红酒桶大小的炸弹呼啸着落下。

『哗啦』!

巨大的炸弹中,大片凝固汽油喷溅,一发炮弹喷出的火焰,就能覆盖一个街区。

万国租界在燃烧,烧成了一片烂瓦窑。

一株株变异的母树,在烈焰中疯狂的颤抖,发出刺耳的爆裂声,一颗颗硕大的树瘤子被烧得爆炸开来,晶莹剔透的绿色浆汁喷出老远。

偶尔有牛头怪嘶吼着从火海中冲出,刚刚冲出没两步,伴随着清脆的枪声,分散开来的静塞军丶背嵬军精锐手中,刚刚淘换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喷出一发发子弹,将这些牛头怪轻松爆头。

哪怕拥有数千丶上万斤的力量,这些牛头怪,也不过是等同于超大体型的棕熊丶猛虎之类的凶兽,面对这些艾美联邦提供的精良火器,依旧是血肉之躯的它们,颅骨依旧承受不住大口径钨芯披铜穿甲弹的攒射。

越来越多的牛头怪冲出了火场,嘶吼着向四面八方冲突。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一发发穿甲弹呼啸而来,精准的爆开它们的头颅。

随着牛头怪出冲出的数量越来越多,三千八百赵宋精锐,已经无法有效击杀,将近百万各国士兵齐齐开火。大口径极强,各种速射炮,还有大口径野战炮齐齐覆盖。

地上,事先埋下的地雷『轰轰』爆开,一头头牛头怪被炸得四分五裂,不断腾空。

南浔镇郊外,某个大户人家的别业庄园中,小巧的法坛光焰夺目,玛索和一群心腹,在认真的观摩法坛中升腾的影像,判断着这些『速成品』的牛头怪,和精锐的各国士兵之间的战斗力差距。

伊莉丝丶伊尔丝站在玛索身边,轻声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殿下,或许,应该有一部分,放弃强大的肉体,保留一部分的智慧,让它们也能熟练的使用这些人类的热武器。」伊莉丝皱着眉头,轻声叹息:「这些人,和我们故土的凡人不一样。他们掌握的科技武器,太过于可怕。」

玛索皱着眉,不断的摇头。

数十万牛头怪啊,放在她们的故土,足以轻松摧毁任何一个大型王国。那些手持普通铁刀丶铁剑的凡人士兵和百姓,根本无法和这种母树催生的奴兵抗衡。

但是在这里。

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扣动扳机,拉动炮绳,就能对牛头怪造成致命的杀伤。

看着那覆盖了整个万国租界的可怕大火,玛索叹了一口气:「没错,就算有数亿的牛头怪,也不过是多浪费他们一些军火。我们,必须……」

「圣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突然从密室角落传来,身穿东云浪人袍,脚踏木屐,刮着光头,手持东云浪人刀,换了个死鬼东云浪人面孔的刑天鲤,如地里鬼一般冒了出来。

长刀一挥,十几名暗语森林少女毫无反应的就被劈成了两段,刀风凌冽,带起鲜血狂喷,几乎染红了整个法坛。

这些日子,刑天鲤倒是花了点小钱,请了两个东云人,教了他一些常用的东云话。

毕竟是天仙级的神魂,学习一门新的语言,而且是脱胎于大玉朝东南沿海某郡土话的语言,其实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此刻刑天鲤操着纯正的东云话大喊大叫,大声喊杀,挥刀间,一颗颗头颅满地乱滚。

玛索丶伊莉丝丶伊尔丝面皮剧烈的颤抖着,玛索气急败坏的叫骂了一声。

刑天鲤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玛索,嬉笑道:「女人,无论你逃去哪里,东云的报复,将如跗骨之蛆,永远追随着你!」

刀锋起处,刀风激荡,玛索和几个暗语森林的高层齐声呐喊,法坛放出一道瑰丽的光芒裹住她们,顷刻间消失。

刀锋掠过,一条雪白的手臂坠落。

刑天鲤看得清楚,这条手臂是玛索的,啧,他也不嫌弃,大袖一卷,就将这条手臂收纳了起来。

巫法中,有无数恶毒的咒法,这条手臂若是使用得好,足够玛索死一万次,足够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眷死上一万次!

刑天鲤冲出了密室,大吼大叫的,将这座庄园中,暗语森林的那些女人和『雄性』一扫而空。

修为暴涨的他,此刻神魂之力外放,可以轻松笼罩半径三百六十丈的范围,偌大的庄园,尽在他神魂之力覆盖下,没有一个暗语森林所属,能够逃过他的追杀。

大江上,舰炮齐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多国联军收复万国租界的行动吸引。

南浔镇地下,刑天鲤慢悠悠的钻进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地窖。

不仅仅是南浔镇地下,周边数十个大小村子,甚至一些看上去空无一物的荒山野地里的地窖中,那囤积起来的金银丶铜钱,各色珠宝,悉数被他一扫而空。

「人无横财不富,古人诚,不欺我!」

刑天鲤由衷感慨:「诸位呵,你们当日都是联手,欺负我刑天氏旁支二十四房的帮凶。尔等既然不仁不义,道爷我也就,不讲道理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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