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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李瑄的危机,高仙芝回京献俘
「大人……」
「阿爷……」
听到张韬光的宣旨后,李林甫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眼一翻,栽倒在地。
自开元二十三年拜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到开元二十四年拜中书令,成为首席宰相。再到今日,整整整整十七年。
拜相的前十年,李林甫立仗马,手握权柄,说一不二。
可李瑄横空出世后,李林甫屡屡不得计,一次次被削弱威势,丢失重职,亲僚亡散。
今突然被罢相,李瑄亲至。
很明显,这是李瑄一手操作。李林甫甚至没有向圣人解释的机会。
李林甫与李瑄的争夺,因此落幕,他一败涂地。
在李林甫心中,认为李瑄狂妄自大,新法一定失败。
可李林甫无法在宰相的位置上,等李瑄失败的那一天。
十几年来,李林甫得罪了太多人。
李林甫的长子李岫是将作监,从三品的官职,可这有什麽用呢?
「李监,代你父亲接旨吧!」
李瑄看到李林甫昏倒,不似假装,于是对李岫说道。
李林甫罢相,代表着他们这一支的落寞。
经受这种打击的李林甫不知还能活多久。
一命呜呼也不一定!
「臣代父接旨!」
李岫忍住心中的悲痛,俯身接过诏书。
天宝四载的时候,李岫见父亲权势滔天,担心盈满为患,忧虑不已。
一次,李岫随父游园,看到一个役夫拉着一辆重车走过,趁机跪倒在地,哭着对父亲道:「大人久居相位,树敌甚多,以致前途满是荆棘。一旦祸事临头,想跟他一样恐怕都不可能。」
李林甫揪然不乐,叹道:「形势已然如此,又有什麽办法?」
当初的忧虑,变为现实。
现在父亲的罢相,也绝对不是他们家的结局。
怨恨李瑄吗?
怎麽可能不怨恨呢。
但李岫还是理智的,知道其中的因果。而李屹丶李岐丶李崿丶李屿等,对李瑄怒目而视。
特别是李屹,脸上的鞭痕,成了他永远的记号。这是李瑄赋予,他一辈子难以忘记。
他们想打李瑄一顿出气,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等人与打李瑄是不自量力。更别说院子中聚满禁军。
李林甫的女儿们花容失色,她们也恨李瑄,因为李林甫一向疼女儿,几乎百依百顺,甚至女儿可以不用联姻,自由选如意郎君。
唯有李腾空在安抚李林甫的心情。
她信奉道教,对因果十分看重,知道在阿爷铲除异己能那一刻,因果的轮盘回转回来。
自古权臣,哪怕自己善终,家人必不可安宁。
或许这就是宿命!
她可以不久后,和家人一起流亡。又也许能偿还阿爷所犯下的罪过。
李瑄看满屋的惊慌,没有多待,转身离去。
右相府中的奴仆,只要年富力壮,皆被逮捕,连马夫都没放过。
只有一些良籍得以避难。
「将军,只找到五套铁甲,两架擘张弩,一架角弓弩,数十柄槊丶矛等长柄器。」
在院子中,金吾卫将军向李瑄禀告道。
「这些兵器不足以证明李林甫谋反。算了,只将李林甫府中的奴仆押走。」
李瑄缓缓说道。
李林甫身为宰相,家里有一些铁甲强弩,长兵器太正常了。
他也要培养自己的儿子,是否有将帅之才。
就像李瑄的天水王府一样,也有一些管制兵器。
只要甲具不过十,无法断定李林甫私藏兵器。
在刑法上,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的定义不一样。
「遵命!」
金吾卫将军领命后,平日里跟随他们的主子厮混,嚣张的恶奴皆被抓起。
由于李林甫重病在身,李林甫的儿子皆不敢再出去玩乐,所以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家中。
这些李林甫的奴仆,会先押送到城外的禁军军营中。
然后由京兆尹的兵卒,将其送至陇右,成为边地的劳役。
右相府出现这麽大的变故,自然无法瞒过长安的权贵。
本来李林甫因病不上朝,已经让人多想。
而现在李瑄率金吾卫在李林甫府邸抓那麽多奴仆,摆明了李林甫彻底失势。
果然,没过多久,李林甫被免去右相的消息,就在长安传开。
李林甫在宰相之位太久,对长安来说是惊天消息。
虽然李林甫已经没有权势,但许多人依旧认为李林甫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觉得李林甫可以盖棺定论了。
保守派没有为李林甫的罢相感到悲伤,他们聚集在一起,商议将来如何去做。
他们不散夥,是因为李瑄能容忍,不像李林甫一样铲除异己。
哪怕在李瑄面前跳得再欢,哪怕质疑辱骂李瑄,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其犯法,他也可以容忍。
殊不知,朝堂即将大变,不是谁都会和李瑄一样,可容忍反对的声音。
只有李林甫的亲信有些悲戚,李林甫一倒,他们失去了依靠。
由于跟随过李林甫,他们注定会被权贵们唾弃。
杨国忠得知李林甫罢相,且被李瑄带兵将奴仆全部逮捕后,心下一惊。
他一阵手舞足蹈后,沉静下来,因李瑄的手段而惧怕。
昨日李林甫已经逃过一劫,他看出来圣人不想再过问李林甫之事。
没想到仅仅一天,李林甫就遭到灾难。
比他之前计划的还要严重!
又联想到李瑄曾经的部下哥舒翰向他献策,他觉得自己又当一次李瑄的棋子。
他不禁感觉到脊背发凉。
假如他当了宰相,也暂时不能与李瑄硬刚,不然他一定会吃大亏。
……
李林甫府邸。
黄昏的时候,躺在榻上的李林甫才悠悠转醒。
「阿爷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儿女面色一喜。
李林甫沉定一会儿后,慢慢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把诏书…拿来,我再…看一遍。」
「是,大人……」
李岫犹豫片刻后,将罢相诏书拿到李林甫面前,并缓缓展开。
此时李林甫的脑子很清醒。
从罢相诏书上看,圣人认为他有罪啊!
否则罢相诏书不会这麽写。
「李七郎,我终究还是没斗过你啊!」李林甫长叹一声。
「还发生了什麽?」
在儿女们低头抽泣的时候,李林甫又说道。
「家中四百多名壮龄的奴仆,皆被李七郎抓走。现在家中除了年迈,只剩女眷。」
李岫没有隐瞒这件事情,父亲迟早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圣人是怀疑我谋反呐!」
李林甫很聪明,从逮捕他奴仆上,一下就联想到这点。
虽然他从未掌握军权,但他有勾结边将的嫌疑。
府邸之中,又有如此多的奴仆,圣人若是听信了什麽,可不会管这麽多。
当初,圣人就因为怀疑太子李瑛谋反,直接一日杀三子。
李瑛可没有兵权啊!
没有直接处死他,而是罢他的宰相之位,让他反省,算是「网开一面」了。
「大人怎麽会行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孩儿明日跪在兴庆宫,为父亲辩解!」
李岫向李林甫说道,他自知父亲绝无谋反之心,定要讨个公道。
「没用的!你去劝说圣人,只会让我们家更难过。」
李林甫太了解李隆基了,有的时候,堪称铁石心肠,绝不会因为李岫的求情,而去彻查具体事情。
李隆基已经放弃李林甫,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捡起来。
不知错,不认错,不改错。
这就是此时的大唐圣人!
「如果孩儿脱去紫衣,家人能保住现在。孩儿也愿意。没有了父亲,一切都像是空中楼阁,该怎麽办啊!」
李岫跪在李林甫榻前,将头埋在李林甫身上。
「不久前,我向李七郎说过我不后悔。现在为父十分悔恨。为父现在才知道,给你们带来多大的灾难。」
李林甫充满了懊悔,对自己的辉煌一生产生质疑。
他努力大半辈子,如果只是为了一时的权势,而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遭罪,那就是愚不可及。
当初他多享受权力,现在就多难受。
「大人别这麽说,我们因您而荣华富贵,我们都有奢靡享乐,将来即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后悔。」
李岫握住李林甫若枯柴的手,向他安慰道。
他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一乾儿女低头,谁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呢?
「为父现在倒是希望李七郎一直是宰相。这几年,李七郎虽然雷厉风行,强势无比,但他可没有乱杀过人,乱贬过人。为父当初怎麽没和李七郎一样啊!」
李林甫当初掌握权势的时候,对反对者非杀即贬,动辄牵连全家,流放数千里,死伤无计。
李瑄是武将出身,本应是「杀伐果断」,「戾气极重」,李瑄确实言杀戮,但却不会因喜好滥杀无辜。
因此李瑄在朝野好评如潮。
两代宰相相比之下,高低立判。
所以李林甫认为,如果李瑄是宰相,那他儿孙可以暂时安宁。
如果李瑄罢相,就不好说了。
「大人有自己的执政方法,您也伟大!」
李岫不能说一点不好的话,怕父亲伤身。
「我休息一下也好,接下来尔等好好支持李七郎的新法。」
李林甫只是这麽说了一句。
看似难堪的话,实则是想让自己的后代能好好活着。
因为他们没有资本再与李瑄对抗。
此时,屋内的气氛更加悲伤。
……
「报……」
「启禀李相,云南王阁罗凤送来诏书……」
在长安风波不断,李瑄稳坐钓鱼台。
几日后,中书门下堂,快马加急送来奏书。
李瑄先是打开阁罗凤送来的奏书。
毫无意外,是阁罗凤状告云南太守张虔陀。
张虔陀自去年任云南太守以后,阁罗凤按照礼仪,经常带着妻子白氏拜见。
但张虔陀仗着大唐的强大和降伏吐蕃的声威,对阁罗凤多有徵求丶索要,作为南诏君主的阁罗凤,自然不会总是答应一个太守的要求。
于是张虔陀辱骂阁罗凤,但阁罗凤畏惧大唐,只能忍气吞声。
这段时间,张虔陀多次上奏朝廷,数南诏王阁罗凤有异心,疑似不臣。
他还说南诏在阁罗凤的带领下,向周围的国家扩张,且越来越强大,迟早成为另一个吐蕃。
同时,张虔陀想让流亡在大唐的诚节代替阁罗凤为南诏王。
诚节是前任南诏王皮逻阁的另外一个儿子。
这是给阁罗凤上眼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容忍。
所以阁罗凤和张虔陀掐得越来越厉害。
李瑄与裴宽商议后,决定将张虔陀调回长安,同时,再将一个品德好的别驾,升任为云南太守。
知道历史的李瑄,站在南诏的一方。
尽可能避免与南诏的战争。
他知道李隆基在过问南诏扩张。
但南诏再扩,也是向南,向东。不可能向大唐扩。
李瑄倒是希望南诏扩张到印度洋。
然而他知道南诏受制于地理因素,想变成吐蕃那样的巨无霸是不可能的。
等以后局势安稳,再想办法融合南诏。
历史上的阁罗凤面对张虔陀的侮辱,面对大唐想要立他弟弟为王,直接起兵攻击大唐,并投靠吐蕃,成为赞普的弟弟。
使大唐两次南征,都大败而归,造成了《兵车行》上的苦难。
而这一世,阁罗凤哪怕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敢攻击大唐。
因为吐蕃已经臣服大唐。
而且李瑄是宰相,阁罗凤接触过李瑄,他害怕。
也渴望李瑄能主持公道。
在朝堂上,李瑄奏离张虔陀,李隆基同意。
大臣们也没有拒绝。
唯有杨国忠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他似乎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宰相能站稳脚跟,是不是需要一点军功呢?
凭大唐的强大,从南诏身上刷点军功,唾手可得!
杨国忠虽然从过军,但他并不会打仗,全凭臆想。
不久后,南诏王得知张虔陀被调离以后,松一口气。
大唐朝廷有李相这样人主政,还是能分清事理的。
阁罗凤有雄才,他派人向大唐上贡以后,开始进攻东爨丶西爨,准备让南诏变得更强大。
……
六月初,霜儿终于临盆,李瑄得到消息后,休假等候。
随着一阵啼哭,李瑄的长女诞生。
母女平安,让李瑄心里的石头落地。
对待霜儿,李瑄一般好,悉心呵护,没有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这段时间,李隆基不止一次向李瑄暗示,只要能把杨銛放了,他就拜李瑄为右相。
但李瑄置若罔闻,有时候用罪责过大不能容而搪塞。
这让李隆基有些恼火,也是右相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的原因。
文武百官也猜测到,可能是杨锐案让圣人不顺心,李相迟迟未成为右相。
李隆基认可那些惩奸除恶的大臣,但轮到自己人的时候,却又不行。
亲近李瑄的大臣,都知道李瑄在坚守底线。
哪怕面对唾手可得的右相之位。
没有人不钦佩李瑄的行径。
但李岘丶裴遵庆等,也因此而忧虑。
因为地方上因一条鞭法和考成法,有些不利的消息传至长安。
杨锐案,又雪上加霜。
考成法和一条鞭法,正在拟订,还未实施。
可见此两法,在盘根错节的地方上,不容易推行。
李岘丶裴遵庆丶路嗣恭等多次私下来天水王府拜见李瑄,劝说李瑄暂停一条鞭法和考成法。
但李瑄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只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不是说说的!
许多大臣都认为李瑄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干成大事。完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政治理念。
睿智的大臣,明白李亨一定不会用李瑄。
这样一想,他们也能体会李瑄的难处和执着了。
十年,一百年,除了李瑄,谁又能颁布考成法和一条鞭法呢?
在这种矛盾的摩擦下,过天长节,过中秋节……
这些宴会上,大家兴趣没有以往高,仿佛山雨欲来一样。
中秋宴会,吴道子喝醉求诗,还扬言为李瑄作画,打破「非有诏不得画」。
李瑄就挥笔写下一首。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很明显,这首诗暗指吴道子因年轻冲动,为名利与富贵,成为宫廷画师。
就像嫦娥偷吃西王母的不死药一样,以为长生美好。
谁知身体轻飘,飞升到月亮之上。
而月宫清冷,漫长的岁月,满是孤独与寂寞。
想回到过去,却又回不去,只能抬头望天,低头看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正应了吴道子的「非有诏不得画」。
这首诗虽然是调侃吴道子,但让李隆基非常不高兴。
仿佛是说他将吴道子困在「月宫」一样。
事实的确如此,吴道子多次请辞,皆被拒绝,李隆基也不好说什麽。
然杨玉环芳心一颤。
她不断在心里默念这首诗,她觉得这首诗是为她写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为了富贵,投入李隆基怀抱,以为天下荣华都在此。
现在她很后悔,只能夜深而流泪……
……
中秋节过后,一支车队从上洛郡驶入长安城。
这支车队有前上洛太守和龙沙河金矿管理贪污的黄金。
足足一千五百两黄金,还有一些珠宝丶绢钱。
前上洛太守也招供了,如杨锐所说,前上洛太守贿赂杨銛三百金。
不论哪个朝代,这都属于重罪。
「启禀圣人,杨锐案已经查明,请圣人过目。」
这一日,李瑄趁李隆基上朝的时候,出班将奏摺举起。
高力士接过奏摺,将其转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看到奏摺后,微微皱眉。先不说杨銛阻拦官道,想劫杨锐的罪过。
杨銛先后收受杨锐丶前上洛太守丶龙沙河金矿官吏的贿赂,价值超过五百金,还有包庇他们的罪名。
还有就是他的金矿,竟然被贪墨这麽多,岂有此理!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沦为大盗,盗取国家的黄金,前前后后,怕是超过两千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将龙沙河金矿贪污的官吏丶前上洛太守丶杨锐丶安业丞丶安业尉等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李隆基怒不可遏,下达旨意。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涉案的,都被处死。
唯有受贿丶犯罪的杨銛,他只字不提。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圣人明摆着袒护杨銛,该怎麽办呢?
「圣人英明……」
这四个字,只有极少一部分的官吏回应。
大部分未吱声,使大殿内陷入僵局。
所有人将目光放在李瑄身上。
「启奏圣人,臣认为涉案的杨銛在大庭广众下殴打御史,不尊律法欲劫走杨锐,此性质恶劣,比贪污受贿更严重,请圣人惩处!」
就在李瑄欲发声的时候,吏部侍郎赵奉章抢先一步出班,向李隆基奏道。
「你只是四品官,还想问三品官的罪过吗?」
李隆基面露不悦,他以为是李瑄,谁知连赵奉章都敢来顶撞他。
「八品的拾遗,都能问一品官吏的罪过。更何况臣是吏部侍郎?」
赵奉章非常刚硬的顶撞一句。
这句话直接顶在李隆基的嗓子眼,让他很没面子,厉声说道:「那没有品级呢?」
这是在威胁要罢免赵奉章的官职。
「从前苏安恒只是一冀州小民,却能冒死三谏天后,臣觉得即使没有品级,也可以纠正陛下的过失。」
赵奉章直言不讳地说道。
所有大臣都为赵奉章捏了一把汗冷汗。
许多大臣面对李隆基,优先会保全自己,再做大事。
哪有像赵奉章一样,一刚到底。
过刚易折,还有人不明白吗?
果然,李隆基面容扭曲在一起,就要暴怒时,李瑄立刻向李隆基拱手道:「启奏陛下,杨銛受贿众多,如果不处置,会有损朝廷的威望。会让地方官吏争先效仿,臣建议对杨銛定罪。」
这一下,李瑄成功将李隆基的不满引在自己身上。
这是宰相的言语,不同于赵奉章。
李隆基还不能用讥讽赵奉章的言语,来讥讽李瑄。
都知道李瑄说得正确,但李隆基不愿意问罪杨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罪证确凿,都不去治罪,以后杨氏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
「臣等请陛下为杨銛定罪!」
李岘丶裴遵庆等文武大臣,同时起身,齐声说道。
这其在威逼李隆基,定罪杨銛!
李隆基见此,非常吃惊。仿佛又回到韩休丶张九龄时代,朝廷大臣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哼!杨銛有罪,但朕是天子,今下令赦免杨銛的罪过,贬其为光禄少卿,这还不行吗?」
李隆基吹胡子瞪眼后,冷哼一声。
看来李瑄真变成张九龄的模样了,为了这点小事来逼迫他。
虽然李隆基也认为杨銛有些混帐,但杨銛不能死,否则玉环娘子一定伤心。
「臣恐陛下有失威望,特赦杨銛不值得!」李瑄向李隆基说道。
「这还不是你们逼的……」
李隆基恼怒道。
「杨銛犯罪,如果我们不提倡治罪,就是不忠。自古皇亲国戚犯法,最容易牵动民心,臣等尽忠直言,没有一点私心。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请圣人明鉴……」
李瑄向李隆基一拜,还在劝说道。
「朕累了,退朝……」
李隆基不想听,下令退朝。
「退朝……」
高力士脸上也写满忧虑,上前大喊一声。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行礼。
李隆基被气得退朝,他们又能怎麽办呢?
通过这件事情,大臣不得不承认,圣人的英明不再,和历史上的昏君没什麽两样。
再明显不过的案子,为了包庇而特赦。
臣子苦口婆心劝谏,竟然直接退朝。
他们不明白圣人到底怎麽想的。
「李相….」
大臣们靠上前来,却被李瑄打断:「不要再说了,各做各的事情吧!」
大臣们只能叹息离开,回到自己所在的衙门。
眼看李瑄屡屡顶撞圣人,那一幕似乎又要重现了,让保守派有一种躺赢的感觉。
就这样,杨锐等被判了死刑。
而杨銛重见天日。
他只是降级为光禄少卿,他还是五杨之一,无伤大雅。
朝野都在为这件事情叹息。
目前李瑄也因此登不上右相的位置。
李隆基甚至一度想将杨国忠拜为右相,却被杨玉环劝阻。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为李瑄说好话。
孟冬十月。
兵部尚书皇甫惟明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含恨离世。
他是暗藏的太子党,曾经是李亨的好友,虽有时候也挺李瑄,但他一直希望太子登基,使他有拜相的机会。
但他终究没有熬过李隆基。
同样的岁数,李隆基现在还能打猎击球。
这个月,在常平新法和一条鞭法章程即将拟订好的时候,来自地方的反弹到来。
以剑南道绵水县为中心,数十个县齐齐向朝廷禀告,各地常平粮仓已空,已经没有粮食可借。
如果将来有灾害发生,将因此出现更大的灾难。
同时,以郡为单位,一百多个郡一起联名上奏,请圣人收回成命,常平新法和一条鞭法误国。
从十月开始,李隆基每天都要收到地方十封以上的奏摺。
虽然李隆基不怎麽上朝,但三天两头把李瑄叫到兴庆宫训斥。
李瑄义正言辞,向李隆基分析一条鞭法和考成法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群起反抗,是必然的趋势。
只要坚定意志,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瑄第一次建议,趁边地无战事,调离二十万边军,进入中原。
随时准备镇压,避免乱象。
李隆基认为李瑄偏激,不予采纳。
这也是李瑄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变法想要成功,就必须有军队镇压。
李隆基不同意,就是错失机会。
在十一月初的朝会上,李瑄再次提出调离军队入中原丶江南,准备实施新法。
得到一定朝臣的支持!
但李隆基继续否定。
杨国忠私下还向李隆基说李瑄图谋不轨。
但李隆基没有相信。
因为李瑄希望调遣的兵马,不止有河陇军,还有大量的河东军朔方军,以及范阳军平卢军。
李瑄现在没有兵权,别说范阳平卢了,就是河陇也控制不了。
到了十一月,向朝廷告急的地方越来越多,全是常平粮仓被借空。
虽然支持李瑄的郡县不少,但这些足矣引起天下的恐慌。
还有许多豪强已经放弃耕种自己的土地,上书骂李瑄是奸相。
更有甚者,请求斩李瑄!
每日的奏摺,让李隆基不胜其烦。
他想去华清宫,却因为这些事情,无法动身。
杨国忠最近一直在李隆基面前,说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不可取,所以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趁着一条鞭法和考成法还未实施,应该尽快废除。
虽然李瑄说得很漂亮,一条鞭法和考成法确实利国利民。但李隆基觉得杨国忠说的不错,当前的大唐,可能不适合一条鞭法和考场法。
李瑄描绘的蓝图,太过理想化。
十一月中旬,河北安禄山呈上「万民书」,向李隆基传达民心,说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会使官吏折腾百姓,使百姓民怨沸腾。
因为常平仓缺粮,官府无法常平粮食,商人藉机起价。
山南,江南,岭南,河北等道,斗米百文。
飙升十倍。
许多地方百姓买不起粮食,竟为盗贼。
而市场一被打乱,即便有一些尊从朝廷的郡县,也无法控制。
杨国忠趁机又向李隆基说,李瑄只适合打仗,治理天下时,太年轻,又没有底蕴。
天宝九载,十二月五日,焦头烂额的李隆基准备朝会,问李瑄的失职……
因此一条鞭法和考场法,使李隆基今年无法前往华清宫,甚至连陪玉环娘子的时间都变少了,他的忍耐到了极点……
……
与此同时,一支庞大的队伍,已经通过河西走廊,过陇右……
而率领这支队伍的人,正是一代名将高仙芝。
他此入长安,是为向李隆基邀功献俘。
去年的时候,高仙芝奉命讨朅师国,俘虏其王勃特没。另立勃特没的哥哥素伽为新的朅师王。
随后,战上瘾的高仙芝七百里加急向朝廷禀告石国无番邦礼节,结交大食。
李隆基也同意进攻石国。
诏书到达后,他派人与石国约和,然后暗度陈仓,带着兵马翻山越岭,到达石国边境。
石国不备的时候,高仙芝出兵偷袭。石国的军队在安西劲卒面前不堪一击,顷刻间大败。
高仙芝俘虏了石国国王车鼻施及其部众。
并屠石国都城柘枝城,尽杀其老弱。
高仙芝本想立石国王子为新王。
但石国王子仇恨大唐,逃入大食。
此战,高仙芝尽得柘枝城的财富,光是黄金,就得好几个骆驼驮运。
这些都被高仙芝私吞。
虽然贪财是大唐将领的普遍现象,但如高仙芝这种行径,还是没有过的。
在高仙芝大胜后的返程途中,又以突骑施背叛为由,击破突骑施,俘虏了其可汗移拨。
这一下把大唐在西域的名气搞臭。
此时,大食结束内乱,黑衣大食建立。
葱岭西的国家,纷纷投靠黑衣大食。
然高仙芝无惧,他准备将朅师王丶石国王丶突骑施可汗献给朝廷后,再与大食一较长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