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心头巨震。 陆太后若是有意给谢长宴赐婚,早就出手了,根本不会等他们的婚事都成定局才有此问。 冯楚玉好歹也是公主,与她一同嫁给谢长宴绝不可能为妾,那她只能当妾。 妻妾同娶,国朝之人皆会笑话。 陆太后此举绝非此意,那她的目的,应是考校自己!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古幼从父兄,嫁从夫。幽州之事,臣女哪敢妄议!”林婠婠睫毛颤了颤,声音在大殿里显得格外清脆。 陆太后眸光微动,“言之有理!”说罢,她又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近些。 林婠婠心中疑惑,还是照着她的要求凑了过去,停在了御案前面。 “你这身衣服倒是不错,是哪家绣庄?”陆太后仔细打量着她的衣裙,神色淡然。 林婠婠今日所穿的是一套浅琥珀的襟襦裙,色泽不算鲜亮,绣的是同色的海棠,若隐若现,若不细看,不易察觉。 “回禀太后,是尚品轩所出。” 陆太后颔首,慢慢啜了一口茶,才道,“就是太过清雅,你们这个年岁,风华正茂,多穿点鲜亮的颜色吧!” 林婠婠赧然微笑,“臣女谨记太后教诲!” 陆太后忽地抬手,“让他们进来吧。” “宣七公主、陆思柔等进殿!”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七公主冯楚玉和徐思柔一同进殿。 林婠婠双眸一亮,她完全没想到会在此碰到徐思柔,不过她与恒王的婚事将近,以后倒是这个宫殿的常客。 “赐座,上茶!” 林婠婠便与她们一起端坐在一旁,冯楚玉愤恨地斜了她一眼,“母后!你让林婠婠来做什么啊?” 陆太后凤眉微蹙,“放肆!小七,你越来越不像话,规矩都忘了吗?” 徐思柔朝她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林婠婠回了个不知的眼神。 她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陆太后意欲何为! 陆太后绝不是一个热衷唠家常的人,可她根本没有提及傅羿安一个字。 宫娥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上来,却唯独不见有茶。 果然在一侧,准备了茶具,立马有宫娥过来点茶,陆太后摆了摆手,半阖的眼帘,睨了她一眼。 林婠婠会意,便起身柔声请命,“臣女斗胆为太后点茶!” “可!” 林婠婠娴熟地用沸水温盏之后,又投入少量茶粉,环绕式注水调匀。 茶筅回环扬落,不断击拂,几番注水循环反复,雪白的乳雾渐渐细密汹涌,溢盏而起,俨然一朵白云飘在盏中。 林婠婠躬身奉茶与陆太后,双手托着黑釉的建盏,雪白的茶汤和皓白的玉手恍若一色。 “大胆!”一旁伺候的孙内侍尖声呵斥,“真不懂规矩,太后金尊,但凡入口的东西,都得与人先试!” 这是提醒她先试这茶汤吗? 可方才,就算她装着看不懂陆太后的暗示,也无济于事,这点茶的差事,一样会落到她的身上! 林婠婠高高地捧着茶盏,跪得笔直,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臣女不懂规矩,还请太后责罚。” 陆太后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那茶盏,一滴茶汤也未溅落在地上,她缓缓开口,“你何罪之有?那杯茶,赏你了!” 林婠婠心底一沉,傅羿安叮嘱的话犹在耳畔,任何入口的东西,尽量避开! 陆太后的话已如此明确,她如何能避开? 这一瞬,强烈的恐惧笼罩在心间,她猛然意识到,她的生杀予夺全凭陆太后的一己喜怒! 正当她踌躇不定时,曹内侍小步地跑了进来,“禀太后,边境有八百里急递,崔相和林相等人已在御书房等着。” 陆太后眸中的不悦一闪而过,她起身,神色淡淡,“难得有几分兴致,都散了吧。” 呼啦啦一大群宫娥内侍跟在太后身后,走出乾元殿。 林婠婠腿脚已然有些麻木了,她托着茶盏的手也有些酸痛,趁着起身,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那杯茶盏瞬间碎了一地上,雪白的茶汤在地上格外刺目。 冯楚玉见状,阴阳怪气道,“林姑娘,你竟敢把母后赏你的茶汤毁了,殿前失仪,胆子不小啊!” 徐思柔脸色也是一变,急中生智,“婠婠,你是腿麻了吗?” 林婠婠忽地又跪下,冲着一旁的曹内侍,柔声辩解,“臣女实在是腿麻,手一滑不小心就打坏了茶盏,还望公公替我美言几句。” 曹内侍冷哼了一声,甩了甩拂尘,“都散了吧,此事咱家自会禀报太后!” 林婠婠背脊早已湿透,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宫中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她仅待一天,都受不了,也不知道那么多女人争先恐后想要进来,是何等的愚蠢。 几人出了乾元殿,徐思柔立马上前挽住她,拉着她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她看了看左右,这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进宫了,我每次进来都是提心吊胆,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行差踏错,今日那情形,你怎么不喝那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