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夜风猎猎。 灌木丛中,苏灵音浑身感到一阵战栗,她把湿透的夜行衣脱了下来,动作一贯地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把早已藏在此处的衣裙拿了出来,利落穿好并系好腰带。 她刚松了一口气。 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踩着碎叶的声音。 几乎一瞬,苏灵音便起了杀意,她漂亮的双眸像淬了毒的剑,一只皓白的手紧紧地握着暗器。 “谁——” “谁在那里!” 是晋王殿下的声音。 苏灵音不动声色地藏好暗器,把湿透的夜行衣踹进了一旁的树丛,她眼眶瞬间红了,泪眼婆娑,肩膀微微颤抖,“别过来,我没脸再活下去——” 说罢,女人纵身一跃便要往水里跳。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身影飞奔而来,她被晋王从后背揽腰抱住,愠怒的声音中带着责骂,“皇嫂!你何苦......” 晋王垂首便看到她湿润的睫毛上挂着泪痕,如天鹅般细长雪白的脖颈,妩媚的脸上,浸着如霜的月色,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泛着摄人心魄的美。 晋王蓦地松开覆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拉开了距离,面色微红,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对你不好吗?” 微风拂过苏灵音的发丝,她扬起沾满泪痕的小脸,声音哽咽,“我们不是你们想象那样的,陆斯年在上京闹着非要娶我,我不想嫁给她。靖南王派人把我送出上京避风头,他一直都像我的哥哥一样,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可我这样的情况,流言蜚语就可以淹死我,我就该随太子一道去了!” 晋王喉结滑动,手上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余香,对她竟升起一股没来由的保护欲,心底那份怜悯之心被彻底激了起来。 他眸色一沉,“皇嫂,那你又何必想不开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必太苛待自己,世人的眼光并不重要,别被一些虚名误了终身!来日方长,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苏灵音抬手试去眼角的泪光,眸中溢满了崇拜,“让你见笑了,殿下活得通透,灵音受教了。今晚之事,可否替灵音保密?我不想多生事端。” 晋王见她情绪有所好转,很是欣慰,微微一笑,“自然,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苏灵音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没有人注意到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弧度。 两人到了院门,晋王停住脚步,看着苏灵音走远才转身离开,这一幕被隐藏在大树上的谢长宴尽收眼底,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苏灵音如此不安生,水性杨花,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晋王。 前些日子,她还派丫鬟试图来与他结盟,被他给拒绝了。 身边放着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也只有傅羿安那个傻子才把她当块宝! 给婠婠提鞋都不配! ** 翌日,晌午。 书房里,程丰把尸检验单、相关的证物一一呈了上去,“爷,仵作给出的结论就是,王铁柱是因为后脑卤会穴中了毒针才丧命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日的亥时。” “我们的人都已查过,这两日那水狱根本没有可疑的人去过,据陈山所言,他根本不是陈子赫的近卫,就是一般打杂的小喽啰,难道他知道别的什么机密?才会被灭口?” 傅羿安凝着那枚银针,神色异常严肃。 这是苗疆特有的一种暗器,可喷射出毒针,出必见血,一击毙命! 能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一般都是刺客,因为要射中后脑勺正中的穴位,那个准头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 “会不会是谢长宴派的人?” 傅羿安翻着卷宗,手突然一顿,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谢长宴是这场民变的幕后推手。 就连他那日出现的精兵强弩,也是打着数日前濮阳向幽州求援的借口而来的。 谢长宴做事滴水不漏,他目前根本没有抓住他的把柄。 “不会是他!” 程丰一脸迷茫,“为何?” 见他愚钝,傅羿安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我是谢长宴,就算和陈子赫有勾结,也绝不会让一般的小喽啰知晓,行事一定极为隐蔽。那日她被王麻子和王铁柱两人劫持到土地庙时,谢长宴比我们先到,王麻子和王铁柱两人根本也不认识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灭口?” “其二、昨日我们刚审了王铁柱,他也招认出,当初指使他和王麻子去找林婠婠麻烦的人是个衣着华贵的女的!你见到谢长宴身边有女的吗?” 程丰不由咂舌,谢长宴那个家伙,还真是洁身自好,来上京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婢。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这时,赤羽推门进来,他拧着一套黑色的女款夜行衣走了进来,“大人,这是我们在水牢对面的灌木丛中发现的。” 傅羿安扫一眼,如此便说得通了。 这濮阳的水牢,其实是掩藏在湖边山石下的暗室,正面只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往,当然不排除了有人水性极佳,可以靠凫水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水牢! 这刺客不仅身手了得,水性极佳,善于用毒,最关键的是还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昨日他们提审的王铁柱,本打算今日让画师画出背后之人,结果第二日王铁柱就死了! 以此推论,此女就藏在他们身边! 傅羿安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眼眸中布满了阴郁,忽地想起了什么,“程丰,赤羽,你们跟了我几年?” “五年!”两人异口同声。 “我曾连续七八日夜行军,每日仅休息一个时辰,我可能因为疲惫,精神不济?”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又摇了摇头。 “她出事那日,我正好精神不济,还受了伤,我的身体何时这般虚弱?你们可还记得那日有何特别之处?”傅羿安神色冷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程丰想了半天,一道灵光劈开繁杂的思绪,“苏姑娘给你带了食盒,可是你和同僚一起用的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