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微微一怔,谢长宴把食盒轻轻放在桌案上。 他回首望她,语气十分幽怨,“这几日,你大师兄把我和傅羿安都拒之门外,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紧接着,谢长宴就像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盘珍馐佳肴,有乌鸡人参红枣汤、海参炖蛋羹、素烩三鲜丸、清炒芦笋、水晶虾仁、还有一盏燕窝和一小碗烩面和米饭。 林婠婠坐到了桌案对面,面色惨白,不由愣住了。 因为这些菜肴不仅精致丰盛,更是滋阴补血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为何连这些都如此清楚? 谢长宴身姿挺拔,清隽无双,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修长的手指搁在瓷碗银箸上十分显眼,动作流畅而熟练。 林婠婠接过碗箸,脸色十分窘迫,若这些都是他亲手弄的,至少也需耗费两个时辰。 如今,他们又地处濮阳远离大海,就海参和虾这两道菜的食材,也需要从辽东海滨运送而来,他这顿饭不知又要耗费多少银钱。 他见林婠婠愣愣不语,温声道,“怎么?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林婠婠总觉得他已知道她小产的事情! 但没有戳破! 林婠婠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我当初就给你送了一碗粥,你给我这么多菜肴,实在是愧不敢当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们一起吃吧?” 谢长宴面含笑意,但不达眼底,凝视着她,“可我就喜欢你那碗粥!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叫我长宴吗?” 林婠婠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埋着头开始扒饭。 “近日有朝工私下议论,傅世子来濮阳赈灾还带着女眷,有些荒唐,可这些人压根不知道傅世子与苏姑娘有那么一段感天动地的故事,好不容才在一起,自然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可见世人盲目,你觉得呢?” 林婠婠攥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没有吭声。 谢长宴看着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好像十分享受,“菜的味道如何?喜欢吗?” 她轻轻‘诶’了一声。 谢长宴抖了抖袖袍,拿起筷子,帮她布菜,目光灼灼,“婠婠,你可知我上次与你在大相国寺时,我曾求了一签,签文是: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 “当初玄鉴法师特意帮我解过此签,无非就是说我此番姻缘颇为波折,不过终成眷属,让我不必忧心。” “婠婠,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我亦不会计较,你的未来,我不想错过。” 林婠婠一时愕然,抬眼就看到他的喉结,轮廓完美的下颌线,冷峻的侧颜带着锋利,巨大的压迫感渐渐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了他对自己志在必得的错觉,哪怕他已知晓她的全部秘密! 谢长宴搁下筷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侧,弯腰强势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心悦你已久,我喜欢你恣意灵动的样子,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信我!” 林婠婠咬着唇,心跳竟漏了半拍,可她哪里还敢相信情爱,相信别人的真心?相信承诺? ** 一墙之隔的徐聘,听到此处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 他早已猜到谢长宴对小师妹动了真情,男人的欲望和心思哪里藏得住,可傅羿安那笔烂账又该如何算? 徐聘悄然离开,回到住所,慢慢地翻出了自己珍爱的医书,从夹层里翻出了藏着的一纸订亲文书! 当初师父林邺还在世时,就为他和林婠婠订下了此门亲事,师娘柳玉娥并不知晓。 林家家逢巨变,师娘又改嫁到了靖南王府,他对小师妹一片赤诚,可林婠婠太出挑了,他根本护不住她。 徐聘握着那婚书许久,才缓缓来到傅羿安的院中。 透过微敞的门缝,就看到苏灵音正在布菜,傅羿安伏在书案上忙碌着。 她冲着傅羿安莞尔一笑,“羿安,再忙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该用膳了。” 呵,还真是岁月静好! 徐聘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雕花房门。 苏灵音抬头一见来人是徐聘,她面无波澜,声音似有不悦,“徐大夫,已到晚膳的时间,你不如等会再来吧。” 呵! 俨然一副世子妃的派头! 听到动静,傅羿安手上的狼毫一顿,抬起头来,沉声道,“进来!” 苏灵音蹙眉,面色尴尬,抿着唇,“羿安,饭菜一会就凉了!” 傅羿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回应。 徐聘便直接推门进去,上次,因苏灵音自作主张,延误了救婠婠的时机,便对她恨之入骨。 以往他并不知晓苏灵音的身份,可架不住上京来濮阳的这群朝廷大员就跟长舌妇似的,他自然了解到了苏灵音的过往。 没想到她今日还要作妖! “苏侧妃,还没有嫁入靖南王府呢?就当自己是世子妃了?” 呸! 明明就是太子尸骨未寒,她就琵琶别抱,男盗女娼,什么玩意! 徐聘本就对傅羿安有了成见,现在就更不待见他了。 他回想起苏灵音那次故意在回春堂看诊,说的那些浪荡狂妄言论,就觉得恶心! 还以为他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真是小人得志,上不得台面。 苏灵音神色从容,拔高了声音,“徐大夫,这就是你读圣贤书的教养?是个人也该知道,别人用膳的时间不宜打扰吧!” 徐聘根本不正眼看她,冷笑一声,“苏侧妃,恕我愚钝,若我没记错,太子离世,你本该为他守节吧!怎会没名没份地出现在濮阳?你好歹也是名门贵女,你的《女德》《女戒》《女训》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傅大人,苏侧妃是你的侍妾,还是正妻?若在下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傅羿安神色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