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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逐渐拉长,太阳向地平线西边移动,天空,无云的地方,已是深蓝。
黄昏,深蓝转变为淡淡的紫,悄然铺满天际,如梦如幻。
“就像太阳一样。”风天灵忽然说,声音随风波动,整个森林都能听到,“已经走了那么远,又如何回头?”
生命之湖,鸟群贴着水面飞行,屏息等待它们在即将触碰到水面时突然收起翅膀。
浮出水面呼吸的鱼搅碎平静,命运在水上蔓延。
彼此都在拼命挣脱,又无法靠近,只能一次次在无比接近的瞬间猝然离去。
风霓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额心睁开一只红色竖瞳,然后,震惊到失语。
只有她能看得到,整座森林仿佛置身于一片如怒涛起伏的波浪中,可以听得到地下深处,大地的脉动。
晴朗无云的天边,慢慢爬上了一层雾蓝色和深紫色交织的晚霞,玫瑰红的光线支离破碎。
一双巨大的狼爪在这一切的上空,揉搓、旋转,凝聚出一颗光球,其中星罗棋布的格局,像是宇宙的星图倒映在地面上。
从风孕育,以火精炼,由冰升华,归于无限的空间与光流。
以此,触碰无上精神的限界。
那光球像火焰一样充满活力,像大气一样轻盈,水流一般灵活,又散发着宝石的光泽。
“我们凡人的尺度,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就过去了,对魂兽来说也是如此。这就是时间。
“可对自然来说,昨天,今天,明天,没有区别。所以她是孤独的,因为无人看到她,无人听到她的声音。
“每个生灵都在追求变强,从小火球变成大火球,从吐泡泡变成水炮。自然的养育被视为理所当然,无限被索取,然后转身就被抛弃。”
狼爪将光球推上更高处,形成一个完美的光晕,这光晕不断扩大,仿佛要遮蔽整个天空。
风霓晨站在光晕下,看着这金色光芒渐渐变成蓝紫色,然后慢慢淡去。笼罩在四周的光晕带来失重般的悬浮感,她失去方向,只觉得如梦似幻,如置身宇宙深处。
……
同一时间,神界,中枢监控室内的唐神王紧皱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对星斗大森林的感知。
当神力再次锁定那片区域时,他看到的还是一幅鸟语花香的景象。
是他加班太多,有些劳累,所以产生错觉了吗?
……
“他,将自身融入了星斗大森林的气运!”风霓晨震撼道。
“融入气运?”凶兽们看不到她的命运之眼所感知到的景象,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幻操作。
“我以前的料理,一直都有一个缺点。”
风天灵起身,重新对鱼片细致处理。
双手,以精巧的手势,手捏鱼片,似乎在用掌心温度,操控“鱼片”的口感、味道。
阳光已经完全暗淡,但那鱼片,却惊人地保持着落日余晖的辉煌。
“我认为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的料理,不管是向什么方向发展,都是以摧毁为目标。
“燃烧殆尽也好,脱离尘世升上天国也好,回溯远古时间的镇魂也好,都只是以各种方式改变现状,却没有建构起新的东西。
“用伤痛来维系食客对料理的依赖,强制堕落,对扑火的飞蛾进行审判,只是一条临时的道路。”
听着云里雾里的话,风霓晨立刻明白她似乎是错过了好多美食,鼓起腮帮,看向西西:“他是不是给你们做了好多新的好吃的?”
“很好吃,但也很可怕。”西西心说以你这么天真的头脑,没有被忽悠一夜十三次就是奇迹。
第二阶鱼片,装点上用茶浓缩成的水晶颗粒。
“成为神,去往神界意味着什么?”
到第三阶,把鱼片拿下来滚水浇淋,接着过冰盆,又放回冰阶上,丝丝缕缕升腾的白色雾气萦绕着。
“意味着离开孕育了生命的原始大地和海洋。”
第四层,挤出海带高汤的分子慕斯。
“意味着失去根基。”
第五层,洒落几滴植物药草的萃取液。
……
风天灵此时的动作,就像在与食材“对话”一般。
没有华丽绚烂的招式,所有都看起来是基本功,甚至连他自己,也仿佛化为雾气,融于料理之中。
鱼片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流逝鲜味,反而是吸收了充分的日精、月华!
之所以前面停了下来,那是在让鱼片“休息”,缓解每一张鱼片因为被刀切而产生的痛苦。
而现在,鱼片在更细致的处理步骤中,逐渐被唤醒,达到它们最极致的状态!
最后的第九层,需要微微仰头看,伸手才能拿到的高度。
这个角度,偏偏对向了正在升起的月轮。
于是整个冰阶底座,被梦幻的月光照得通透,流溢出银河般的光彩。
发光了,但这个光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
千锤百炼之极限,浓缩天地自然与时间的厚度。
“这是我去了埋葬神战中陨落神兽之地,吞食了无数怨灵能量和神兽兽灵,以及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后,所进化出的料理。”
“我本人的菜品。其名为,回归之理,九层起源冰阶。”
风霓晨率先伸出筷子,夹起第一阶的鱼片,放在嘴中:“温度!”
那轻薄的鱼片,几乎被月光洞穿。
丝丝冷雾,正从鱼片表面弥漫而出。
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鱼片的纹理间,有一些淡淡的水迹,大概是表面一层的“冰晶”化掉了。
“好细腻的温度。”
“不是因为阳光直射融化了……而是,手心的温度!”
继续第二阶,第三阶……
不断变奏的旋律,好似构成了复杂的料理气味,太绚烂了。
九层冰阶,一层层,每一层的闪光,落在风霓晨的美食直觉感官中,都有所不同,换言之,这九层台阶,具备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无穷奥义。
顷刻间,风霓晨的脑袋居然有着恍若真实的失重感,她从高空降落,眨眼后出现在一片荒芜的世界。
“正是因为我一个人是孤独的,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相互陪伴。”
有空灵的,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通体由冰霜构成的人影,出现在她身边,带她在荒原中跋涉。
某个伟大的存在,以无形的手摆弄这个世界,用同一种原料,只改变原料的分布位置就能实现一个缤纷的世界。
不同的原子组合成分子,然后其中一种浮油分子慢慢变成了细胞膜,细胞膜里包裹着各种分子。它们具备进化的能量,从此形成了细胞。
细胞是构成的生命的基本单位,进化之树的枝枝叶叶生长。
跟在冰人身后,风霓晨看到了螺旋——DNA,基因的物质基础,帮所有的生物编码,变形虫,蘑菇,细菌。
然后,两条螺旋链彼此缠绕,一圈又一圈,直到天荒地老。
广袤的森林拔地而起,冰雪的群山起伏,清爽的海风由金色沙滩吹拂而来,回头向后看,大海是如此蔚蓝,如此清澈。
动物由复杂的神经系统指挥,四处巡弋,以植物或其他动物为食。植物以二氧化碳与水为原料,利用太阳能来制造自身所需之物,它们根系固定,也不需要大脑。
动物死后又化为尘土,这些尘土恰是最好的肥料,又滋养了生于其上的植物。动物分子便变成了植物分子,从新投入循环。
因为他们的底层都是同一个东西,所以才可以互相转化彼此赋予生命。
在幻境里,风霓晨看到了斗罗位面漫长的演化进程,一眼便是上亿年。
魂兽的历史,也只是这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