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很快走到秀儿跟前,看也不看葛年,抓着秀儿的手就要走。 秀儿挣扎起来。 “娘我不走!你放开我!” “我跟你爹已经说过了,过几天就给你谈一门亲事,人家在青徽有房子有铺子。” 说到这里,斜了眼站在篱笆另一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葛年。 “哼,可不像有些人,以为自己中了个举人就了不得了!克死了全家,举人又有个屁用!” 葛年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话,他这几年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若是在乎,那日子就没法子过了。 “娘,你不要这么说年哥哥!” 妇人气不过,使劲揪着秀儿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 “真是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回去!” “我不!” 秀儿哭道:“你们哪里是要为我找婆家,你们就是要把我卖出去,好给你们宝贝儿子娶老婆!” “那是你亲哥!” 秀儿哭红的双眼突然看向葛年。 那眼中的期盼和渴求,葛年看的清楚。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克死家人的贫困举人,能说什么呢? 妇人这时候又一把抓住秀儿,转身就走。 秀儿见葛年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眼中的期盼变成浓浓的失望。 使劲甩开她娘抓着她胳膊的手,捂着嘴巴跑了。 “个死丫头!等等我!” 屋前恢复平静。 葛年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草屋。 草屋是他一个人花了三个月时间弄好的,平时雨下大了还会漏水。 三年前,他的父母还健在,父亲在青徽县城有个卖面人的小摊。 虽说勉强度日,但是双亲身体康健,自己又有书可读,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那时候,葛年默默在心里发誓。 待自己以后功成名就,一定会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过下去,谁知这一切,都停在了三年前。 彼时,他去齐陵参加乡试,等待放榜的时间,便与同窗去周边县城转转,长些见识。 放榜前一日回到齐陵。 次日放榜,不出他所料,中了! 一个农家子弟,中了举人,这是何等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回青徽的时候,前一任县令还抽空见了他,赏了些银钱,让他好好读书,争取在三年后的春闱再取佳绩。 葛年欢欢喜喜回家。 他知道,喜报应该早就送到家中,父母现在应是跟全村人一起等自己回家。 然而老天就喜欢捉弄人。 葛年没有看到欢喜的父母和村人,只看到家中两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父母前一日下午收到他中了举人的喜报,第二日一早,就跟村人借了辆牛车,想去县里买些鸡鸭鱼肉。 一是庆祝儿子中了举人。 再者,村里人定是要来家中道喜的,说不定几个邻村也会来人。 正常来说,去县城一来一回,再加上买东西的时间,至多一个半时辰。 结果三个时辰过去,二人还没有回来。 村人立即觉得不对劲,连忙沿着去县城的路找去。 最后在一座石桥下找到牛拉的板车。 接着,又在深水处找到夫妻俩的尸体。 不久,村里就有了传闻,说是葛年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要不是他中了举人,夫妻俩就不会想着去县城买东西,也就不会出事。 渐渐地,这个传言愈演愈烈,就连青徽县城的人,也都知道这事。 以至于葛年想在青徽找份事糊口,都不能找到像样的活计,最多帮人写写信什么的。 更糟糕的是,他被族中叔伯以他克死父母为由,将他赶出了原来的家。 听完严振的话,柳依依连连摇头。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柳依依倒是觉得,这“刁”与“不刁”,跟山水或许有一定的关系。 但人性本恶,未尝不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位葛举人父母的死,完全就是牛车经过石桥的时候出了意外,怎么还和他中了举人扯上关系。 要她看啊,那帮村人,表面上看,对葛年中了举人很是欢喜。 可人心隔肚皮。 这世上,最不希望你过得好的,就是邻居和所谓的亲戚。 将十里八乡难得出来的一位举人踏进尘埃,恐怕是那些村人更希望见到的。 所以他们才借着克死亲人的幌子,各种欺负葛良。 严振见她摇头,以为她不满意。 “姑娘若是不满意,本官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不若姑娘再等个几日,本官再帮姑娘看看,若是找到合适的,再派人通知姑娘。” 半个时辰前,柳依依将邓元宝留在铺子里继续奋斗,自己则带着宗言来找严振。 降租金一事还有几日闹腾,若是每日都要邓元宝这样劳累,那怎么行。 她之后还要雇一些人,而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个账房先生。 比起她自己贴个告示四处找人,还不如请严振介绍个靠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