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见状也赶忙跪下恳求,魏央伸手扶起二人,浅浅一笑,眼角还未来得及飞扬便重重垂下,“佛既佑人,缘何咒人,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我既问心无愧,自是不怕这些虚妄的东西,你们二人也莫要再劝,且将这木佛放置于这药包之处,若是没有人起害我之心,我亦无须出此下策,是非公道,自在佛心。” 八月十五,月圆如盘,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魏府却没有一个人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魏央合上窗子,将流淌的月华阻挡在外,褪衣上榻,合眸之前唇齿张合,轻声说了一句:“若世间真有佛,请保魏央,不再重蹈覆辙。” 因着禁足,魏央院子里的奴仆也都不能随意走动,每日只一顿三餐时春晓会去厨房领饭,再余下的人是日日随着魏央一起被困在这院子里,据立夏道,那孙婆子已经偷偷给看门的小厮递过许多次钱,只是魏央已经提早提防着,早早给了那小厮许多银两,是以孙婆子并未得逞。 “小姐禁着足,心情本就不佳,你又何苦苦着张脸。”魏央正于窗前挥毫,恰听得立夏在门口小声道。 立夏话音刚落,却听得春晓愤然道:“还不是那起子贱人,瞧着小姐禁了足,便想着法儿的作践咱们,你瞧瞧这饭,是嫡女吃的吗!” “快些进去吧,小声些,莫叫小姐听见了又徒增伤心。”立夏给春晓打着珠帘道。 见魏央正在练字,春晓便轻轻将饭食放下,“小姐且先歇歇吧,奴婢今日……去得晚了些,没剩什么饭菜了,小姐将就用些……” 魏央微微颔首,将手中毛笔搁下,点点墨汁溅在她皓白的指尖,魏央取过一旁的绢帕细细拭了,方才抬起头说了句:“你同她们置什么气?” 春晓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魏央定是已经听见了自己同立夏的话,这才涨红了脸,略带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小姐也太好性子了些,奴婢不过是……看不惯罢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魏央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那食盒,“咱们现在有的是事情烦忧,何苦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力和唇舌。” 听得魏央这般说,春晓却是更加生气一般顶了一句:“若是没有人授意,那些贱皮子哪里来的胆子踩到小姐头上去。” 魏央见那清汤寡水的豆腐虽是略略皱了皱眉头却也很快舒展开来,“你既知其中关窍现下里便没有必要同那些无干紧要的人置气,以后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至于那些背后授意的人……”魏央顿了顿却是没有再说,只问了句,“那车夫可还在柴房里关着?” 春晓点点头,“已经关了三天了,今日我瞧着他快要不行了,才给了些水喝,这几日赵姨娘和大小姐都开心得很,想来无人会管那车夫的死活,倒是三小姐私下里问过奴婢几句,很是担心小姐的现状。” “已经三天了……”魏央手中筷子一顿,喃喃道,“应该……快了吧……” “小姐说什么快了?” “没什么,”魏央摇摇头,“只是我想着父亲也该记起我们的父女情谊了。” 三日了,魏央被禁在这魏府后院也不知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想来以冀镡的办事效率应该已经初见成效,若是冀镡能派个人来给自己通告一声……魏央思及此又是一叹,如跗骨之蛆焚而不去的恨,让她怎么能不心急…… 而冀镡却像是洞察魏央心中所想一般,夜里真就派了一个人来向魏央通告事情进展,只是派的这人…… “世子?”魏央刚遣退了春晓吹了蜡烛准备褪衣上榻,却见一人影从窗子处一跃而进,刚想出声高呼,却见那已至眼前的人面熟得很,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暗黑之中冀镡的脸似有几分微红,只是声调还如平日一般清冷平缓,是以魏央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冀镡只拱了手道:“深夜打扰魏姑娘实是不妥,只是镡想着魏姑娘禁足在身,一定心中不爽,故特来告知魏姑娘所托一事的进展。” 听及此,魏央的神色方才缓和了几分,未避免被守夜的春晓察觉,魏央并未点灯,只引了冀镡到桌边坐下,轻手轻脚倒了杯茶,小声说道:“世子请讲。” 冀镡外袍上的银线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话语却如温水一般慢慢沁入魏央心中,“镡多方查探,那魏然的行事的确小心谨慎,不过按着魏姑娘提供的线索,镡还是有所进展,西北军都统安凌为与魏然却有不少私底下的纠葛,两人沆瀣一气,这些年来贪污了不少军饷,只是想要拿到确凿的证据,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望魏姑娘不要心急。” 魏央轻晃茶杯,水光微涟,反射着一波又一波的月光,“魏央省得,劳世子费心,只不过魏央身处魏府后院,现下又被禁足不能随意走动,实在不值得世子特意派人保护。” 冀镡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魏央说的正是夜影和夜魅二人,可若魏央说的是监视,自己还能反驳一二,偏偏一席话让她说的毫无漏洞,冀镡也只能拱了手道:“是在下的不是,不过在下想着,既你我二人已成同盟,在下便有责任来护魏姑娘周全,上次寺庙一事,因着他二人渎职,我已谴责过了,幸好另有人将魏姑娘救下,不然镡便是万死难逃其咎,若是魏姑娘觉得她二人办事不利太过碍眼,那镡便让他二人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