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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说:“主公,少商和商阳这两处穴位放血本来就会疼些。”

霍霆山:“该如何就如何,我又不曾责怪于你。”

冯玉竹:“……”

等放完血,冯玉竹呼出一口气,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薄汗。

霍霆山把裴莺重新塞回被子里,“放血后有何注意事项?”

冯玉竹:“伤口处切勿碰水,多喝米汤补汤液,额上巾帕换勤些。”

顿了顿,冯玉竹到底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霍霆山淡声问,“若放血后高热还不退,后面该如何?”

冯玉竹俯首弯腰:“配合某之前开的药,高热多半会退的。”

没有正面回答,这种迂回方式其实已给了答案。高热再不退,就没有办法了。

听天由命。

房中针落可闻,许久之后,垂着头的冯玉竹听到一道低沉微哑的男音:“我已知晓,文丞你先行回去吧。”

冯玉竹离开后,霍霆山坐在榻旁,偶尔抬手探一探裴莺的体温。

窗牗外的金乌逐渐西斜,酉时初,霍霆山再次伸手时,眉梢扬了起来。

好像退热了。

他手上茧子厚,霍霆山把外面的辛锦喊了进来:“我瞧着是退热了,你再看看。”

辛锦一探,大为惊喜:“回大将军的话,夫人确实是退热了。”

霍霆山:“去让庖房准备些米粥,多放点肉糜。”

裴莺被喊醒时,外面的天还有一层淡淡的天光。

“夫人起来用膳,待膳罢喝完药再歇息。”霍霆山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放到小几旁。

裴莺虽然睡了许久,但还是很累,身上的骨头和肌肉像被拆了重组过一次,现在也没有食欲,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这会儿她坐在小几旁,拿着勺子在粥里慢慢地搅着。

霍霆山坐于她对面,面前也摆了膳,用了些后见裴莺还在搅粥:“庖房已将肉糜搅得很匀,不劳烦夫人自己动手。”

“我有些吃不下。”裴莺低声说。

霍霆山:“少食多餐,用半碗也行。”

裴莺嗯了声,然后真就只慢吞吞的用了半碗,霍霆山看着她剩下的半碗粥,觉得刚刚说少了。

待两人用过晚膳后,辛锦将药端上来。

那药一进屋,满屋子都是苦涩的药味,霍霆山之前喝过一口,知晓是真的难喝。

他本以为她又会磨蹭,又或者干脆说苦不想喝,没想到她这回倒是比用膳利索多了,端了小碗拧着细眉慢慢喝完。

霍霆山刚展了眉,就想起第一回喝药时他说答应她考虑先认下她女儿之事,长眉又压了下来。

又是女儿,她那脑袋里除了那小丫头之外,便剩心眼儿,就不能再装点别的?

喝完药,裴莺将小碗搁回案几上,正想起身,却见对面的霍霆山冷着脸先一步起来,而后走过来将她抱起。

“霍霆山,我自己能走。”

“怎的,捎你一程你还不乐意了?”冷淡的一句话,听着情绪不高。

裴莺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晓得这人怎就忽然变脸了。

霍霆山步子大,几步来到了榻旁。

被子还保持着方才掀开的状态,如今正好,霍霆山直接把人放回去,然后再扯了锦被给她盖上。

在他要直起身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道微小的拉扯力道。

很微不足道,像是鞶带被小草藤勾住了一般,霍霆山低下头。

还真被勾住了。

不过不是鞶带,而是鞶带上系着的荷包。

几根纤长的手指扯住了这只深蓝荷包的一角,于她而言是用了些力道,霍霆山看到她白皙手背上泛起青色的细小经络。

“夫人有事?”霍霆山勾起嘴角。

裴莺低声说:“脏了。”

“我午后方沐浴过。”霍霆山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果然,她一有点精神就来气他。

“霍霆山,我是说你的荷包脏了。”裴莺轻声说。

霍霆山怔住,目光移到荷包上。

这只荷包用了深蓝色的绸作底,鹰是用灰色的布料。

深蓝和灰色都是耐脏的颜色,但架不住主人时常配戴,且这段时间奔走之处不少,沾了不少风尘。

他眼底的暗色散去,又变回之前懒洋洋的模样:“是有点脏了,夫人是要帮我将之洗干净?”

“嗯,等晚些吧。”裴莺手指挑过荷包背面看了看。

霍霆山一顿,忽然伸手以二指别住裴莺的下巴尖,左右转了转她的脑袋,将她两侧的脸颊都打量了遍。

“霍霆山,你作甚!”这话有点火气了。

男人施施然收回手,“没作甚,就是觉得这兔儿总算是养熟了少许,真够不容易的。”

裴莺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夫人好生歇息,我晚点再过来。”霍霆山笑着起身。

*

自早上时从陈渊口中得知云绣楼背后有宁家的影子,霍知章便开始坐立难安。

陈渊会将此事告知他,定是父亲授意的。

若是裴姨没有被找回来……

光是想一想这个假设,霍知章就觉头痛无比。

煎熬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到了午时,听闻裴莺找到了,霍知章松了一口气,只觉终于从劲风呼啸的悬崖边走下,但不久后又听主院传了冯玉竹。

他一颗心再度高高提起,烈火煎熬不过如是。

接下来一个白日霍知章都如坐针毡。

他莫名有种预感,若是裴姨情况稍稳定下来了,父亲肯定会传唤他。

日落西山了,宅院中相继燃起灯火。

霍知章用过晚膳后,正想练字静静心,这时忽然听到院外女婢的见礼声。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闸刀往下滑落的咯滋声,但莫名的,霍知章反而轻松了些。

“父亲。”霍知章忙迎出门。

霍霆山嗯了声,目光扫过小儿子,看到他眼中易见的焦虑,心道这小子比起他兄长而言,资质到底差了些。

霍霆山进屋后入座,他是坐下了,霍知章却不敢,少年郎就站在前面。

“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霍霆山淡淡道。

语气听不出情绪,却令霍知章脊背处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他咽了口吐沫:“知道。”

“既然知晓,那就自个说说。”霍霆山面无表情。

霍知章压下胸腔里复杂的情绪:“是为宁家之事,云绣楼背后有宁家的身影,虽然陈渊说那出资人只是宁家的旁支,但到底是宁家人。宁家这些年借着和霍家结的秦晋之好谋了不少便利,已有些忘乎所以。”

这番话说出来,霍知章是难受的,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是事实。

母亲病逝后,父亲十多年未继弦。不管他本身如何想,但在旁人看来,他父亲就是情深义重,对宁家娘子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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