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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有些不解的看向魏延。
「文长不是说长安更难打吗?为何还要去关中?」诸葛亮说道。
魏延拱手说道:「属下以为,可以出褒斜道以断陇。」
诸葛亮一时间只觉有些无语。
去年得知诸葛亮的北伐之策后,魏延曾经在给诸葛亮的书信中,提出可以从子午谷北上长安丶直接全据关中。
这个颇为大胆的战略构想,当时就被诸葛亮否决了。
且不论子午道如何难行。就算率军通过子午道丶到了长安后,又如何能保证快速攻下长安丶以及抵挡住魏军从东面来的援军?
方才诸葛亮听见魏延改了主意,放弃了直取长安的计划,一时间还有些欣慰之意。
结果魏延冒进的思想依旧未变。
所谓『断陇』,乃是隔断陇山丶使魏军不能西进凉州之意。
陇山,是一个颇为广大的地理概念。
夙来以西为右丶东为左,陇右所指的也就是黄河以东丶陇山以西的南安丶天水丶广魏丶陇西四郡。
而并不存在的『陇左』,其实也就是关中地区。
在诸葛亮的脑海中,北伐一事不能存在『赌』的成分,而是要稳扎稳打丶先取凉州再取关中,逐步实现的一个方略。
想占据陇右,还是要靠大军出祁山丶堂堂正正的占据陇右四郡。
如何能通过率一支奇兵从汉中北上,堵在陇山以东的关中部分,让魏军就打不过来了?
这和魏延此前认为,堵在长安魏军就打不进关中了,又有什麽两样?
诸葛亮看向魏延,耐心说道:「文长,大军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祁山道的。子午道太长太险丶又远离陇右,能用的只有傥骆道和褒斜道。」
「本相之意,只不过是可以率一支偏师丶在关中为疑兵以吸引魏军兵力罢了,文长又如何认为偏师能抵住魏国关东之众呢?」
魏延不假思索的说道:「丞相,此事属下可以做到!」
诸葛亮皱眉:「你又如何做到?」
魏延答道:「属下大致揣测,丞相意图攻陇右而全据凉州,所用之策也是隗嚣断陇右之策。」
在当初新莽之时,天下大乱,占据天水的隗嚣凭藉陇山的险要地势,屡次击败刘秀平定凉州的军队。
任何军事战略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几乎都能在历史中找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依据。
诸葛亮点头:「隗嚣断陇而近乎全据凉州,这些故事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魏延说道:「丞相,如今关中通往陇右只有两条道路。沿着渭水的谷道蜿蜒难行,魏军若是大举来攻,只能走陇山道。」
「若属下从褒斜道北出,据陇山道与关中衔接处的隃糜,堵住陇山道的东端,丞相率大军岂不是可以纵横陇右了吗?」
诸葛亮面色无奈的说道:「从褒斜道北出,还要经过郿县丶雍县,如何能到隃糜?」
「本相看来,文长此策还不如攻长安呢!」
魏延有些急切的说道:「丞相先出陇右,将张合之军调过去,属下再从隃糜一堵,凉州不就是唾手可得了吗?」
诸葛亮沉默片刻,并未答话。
魏延这种想法,其实过于理想化了。
方才魏延曾说,张合代替夏侯楙都督关中,长安显然一时间攻不下来了。
但这并不代表打不过张合啊!
数年之前,张飞在阆中就曾经大败张合,这些事情大家都是知晓的。
因此,魏延也只是认为张合守城守得住丶但是野战定然不是自己敌手。稍微看重了一些对手,但并不多。而且无限的拔高了自己的战力。
不知是不是数年之间,魏蜀吴三国名将纷纷凋零,带给魏延的这种错觉。
诸葛亮缓缓说道:「文长的计策,本相已经知晓了。大略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并不急于在现在就定下如何动兵。」
出褒斜道或者傥骆道丶在关中做疑兵吸引魏军,自然是有必要的。
但是,为何一定要用魏延呢?赵云或者吴懿也都可以!
……
魏,冀州,邺城。
昨日司徒王朗与冀州刺史吕昭丶魏郡太守郑浑丶以及甄家的甄像等人,一同前往文昭甄后的陵墓祭拜。
按照皇帝所命的太牢之礼祭拜后,王朗与众人议论丶准备在原地为甄后修建寝陵。
其实就是将原来简单的陵墓,修的更加气派丶符合皇后仪制罢了。
在出发之前,王朗曾经就此事认真问过皇帝。
王朗关心的事情有二。
其一,是否要将文昭皇后的陵寝迁到洛阳,与先帝合葬。
其二,是否要按照先帝的遗诏丶进行薄葬。
不出意外,两条都被皇帝否了。皇帝当时曾这样说,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还迁来迁去的干嘛?文昭皇后估计是不想与先帝居在一起的,先帝估计也是这般。
因此,王朗与众人大致议定了细节之后,到晚上之前就返回到了邺城。
两名校事官,已经被关了大约四天了。
王朗并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第二日一早,才让两人写下自建安二十三年以来,邺城校事所做之事。
王司徒亲自问话,两位校事官在数日之间早已经异常恐惧。听王司徒说若是老实交代就还有生路,自然也是把能知道的都写了下来。
现在已是下午。
王朗正在桌案后细细读着两名校事的呈报,读完之后不禁一声长叹。
在武帝曹操之时,校事一直都是由曹操亲自执掌,并没有其馀臣子可以干涉,身为太子的曹丕也是不行。
到了先帝曹丕年间,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校事被纳入中书省的管辖之中,连带着刘放丶孙资二人的权势也日渐增长。
如今皇帝遣自己持节来邺城探查此事,确实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两名校事确实交代了一些东西,但两名校事所说的事情,若是流传出去半点,恐怕又会惹得朝中不安。
王朗本想写信向皇帝报告此事。但想了又想,王朗还是将已经抬起的毛笔又放了下来。
这种隐秘之事,还是回洛阳之后,再亲自与陛下分说吧!
……
而此时的洛阳城中,曹睿结束了下午的箭术训练,仍然如往常一样在书房中批阅文书。
大将军曹真也一并在书房之内。
曹真坐在椅子上拱手说道:「陛下,张合从郿县已将逆贼曲英送到洛阳了。」
「臣前来请示陛下,是依照前例丶弃市后悬其首在洛阳城外?还是要做其他处置?」
曹睿抬头看了曹真一眼:「大将军以为该如何做呢?」
曹真有些意外:「以臣之见,依照前例就是。」
曹睿缓缓说道:「朕大约记得,在先汉后汉之时,造反之人历来都是将头颅送到长安或者洛阳,悬其首在城门之外,借各国使臣之名震慑四方对吧?」
曹真答道:「正是如此。」
曹睿说道:「如果换个思路,将反贼的首级传首四方呢?」
「传首四方?」曹真问道:「是要将此贼的首级,沿各边郡传视一遍吗?」
曹睿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昔日汉朝传首长安或者洛阳,乃是为了震慑使节。如今洛阳又有多少使节呢?与蜀丶吴早就成了敌国,西域那些小国也都是来骗赏赐的,没什麽好吓唬他们的。」
「不妨传首四方,让各边郡的官员臣民都看一看,这才是有用的震慑嘛!」
曹真点头应道:「回陛下,这样做确实可以,但是不是过于耗费时间了?」
曹睿说道:「无妨,时间多些就多些,总不会每年都有这样的反贼等着杀吧!」
「若是大将军估计,传首四方要多长时间?」
显然,皇帝又开始『异想天开』了,曹真也因此认真答道:「回陛下,若是传首四方的话,不妨先出洛阳丶过黄河至并州,经过平阳丶西河丶太原丶雁门,到幽州的代郡。」
「代郡再向东的话,就是上谷丶渔阳丶右北平和辽西了。」
曹真忍不住插话问道:「陛下,真要四方边郡全都传一遍吗?难道还要从辽西再传到扬州?」
曹睿笑着摇了摇头:「大将军说的是,这倒也不必将边郡全跑个遍。」
「雍凉丶荆州丶扬州各有都督镇守,朕看就算了。传首并州和幽州的边郡,基本也都差不多了。」
曹睿看向曹真:「若是朕藉此机会,遣人寻边慰劳边郡士卒,大将军以为如何呢?」
曹真想了片刻,随即说道:「臣大略记得,去年陛下刚刚登基之后,就选了一批官员去各地慰劳吧?」
曹睿点头说道:「是啊,去年那一批人去了各地,回朝之后却几乎没有说什麽有用的东西。」
「要麽就是吏民欢欣鼓舞丶要麽就是跪谢天恩,全然没有什麽乾货。」
「大将军,卿看这样行不行?」曹睿问道:「借着传首的这个机会,朕派人把河北边郡都走一遍,认认真真调查一遍,这样以后再面对河北的事情,也更有依据一些。」
「当下还是吴蜀为要,北方的鲜卑丶乌桓诸部,还是不要出什麽差错为好。」
曹真答道:「陛下所言在理,可是又应该派谁前去呢?」
曹睿说道:「毌丘俭如何?朕让他去都走一遍,认真看看各边郡的情况,再回报朝廷。」
曹真点头应道:「仲恭此人倒是个有才能的,只不过年轻了些。若是再找个久经军旅的人与他一起,倒是也不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