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夜幕垂笼。 昭纯殿的庭院内,四角燃着宫灯。 首位端坐着萧皇后,两旁依次是六妃九嫔,数十位衣冠华丽的女人们饮茶赏月,谈笑风生,一派相处融洽的景象。 杨总管手持麈尾,踏着碎步,自花墙外拐进,后头跟了名托举银盘的小太监。 行至萧后座旁,低语几句。 温婉的妇人一怔,瞥了眼盘中木牌,面露忧虑。 终究没说什么,微微颔首。 杨公公匆匆走向左下方那名美人:“娘娘,请吧,别让圣上等。” 夏妃并不显傲,起身朝凤主盈盈一拜,方随之远去。 然而,到底打破了原本平和的氛围。 “这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药,昨儿不刚翻过?”胡昭仪忿忿道。 “呵,她的本事,咱们可学不会,”德妃抿了口香茶,语带嘲讽,“正经官家女,谁会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 后宫无不透风的墙,大家对夏妃的手段多少有所耳闻,这一提,均羞红了脸。 从小受的规训,迫使她们习惯雌伏,即便迎合,亦起不了浪花。 数年来,争宠靠的多半是外貌才情,哪曾想,而立之年的皇上居然换了喜好。 众女各怀心思,月色皎洁,倒无人欣赏了。 颐华宫。 泉汤沐浴,描眉梳妆。 夏妃抬手屏退宫人,换上一袭薄如蝉翼的绯纱,接着取出一小罐软膏,涂抹了好几处。 没一会儿,热意扩散。 幽幽烛火中,她斜卧床榻,美目迷蒙。 颜如玉,气如兰,罗帷绮箔脂粉香。 君文翊踏入寝宫时,见到的便是如此美景。 “爱妃这是,等不及了?” 大手握住小巧的脚踝,顺着纤长细腿往上抚。 冰肌玉肤,滑腻似酥,泛起淡淡粉色,无比诱人。 最主要的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总令他热血沸腾。 “对呀。”美人嫣然一笑。 元朔帝早就厌烦了欲迎还拒的把戏,最欣赏夏妃的坦率放得开。 红浪翻滚,汗水淋漓。 感受着在其他嫔妃那里得不到的畅快,将由于政事而起的烦闷彻底纾解发泄,男人满足叹喟: “朕的夭夭,是个宝贝。” 女子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暗喜。 其实近年来君王的身体状况,妃子们皆隐约有所感知。 可没人提,更没哪个胆大的敢去做些什么。 龙体动不得,她便想尽办法把自己变成药。 长久的荣华,是主动争取来的。 翌日卯时,夏妃撑着酸痛的娇躯,殷勤侍奉君文翊更衣上朝。 这也是她讨喜之处,从不会无端恃宠而骄。 妖娆与贴心,均能兼备。 待元朔帝离去,回榻睡了个回笼觉,辰末悠悠转醒。 披着单衣,坐于铜镜前,梳起如墨乌发。 小宫女为她盘髻,觑见脖颈处的点点红痕,谄媚道: “皇上这般宠爱娘娘,想必过不了多久,后宫就能再添一位小主子。” 啪!玉篦重重一掷。 小宫女吓了一跳,瑟抖着跪地,不知说错什么。 一名宫人打外寝步入,皱着眉挥了挥手,屋内的侍婢们立即退得干净。 “念烟。”唤着来人,娇颜浮起愁云,“你说,本宫的肚子,为何这般不争气?” 此婢年约二十,一身藕色宫衫,腰间挂着檀色手牌。 面容平凡,气质沉稳,与那些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们明显不同,为夏妃心腹。 “娘娘勿恼。”捡起梳篦,慢条斯理的继续绾发。 “岂能不恼!”夏妃攥着帕子,恨恨道,“两年了,明明本宫风华正茂,怎么就……” 顿了顿,压低嗓音:“念烟,你可有一举得子的药?” “娘娘,世间不会有那样的东西。”宫婢叹了口气,俯身道,“况且,或许不是您的问题。” 她诧异:“此话何意?不可能啊,皇上他……” “那您有没有想过,圣上的雨露并未间断,但自从六七年前,董嫔诞下十一公主,这后宫便不曾增加皇嗣,其中缘由……” 夏妃脸色大变,低斥:“休得胡言!” “娘娘恕罪。”念烟顺势跪拜,倒不见怵意。 气氛凝滞了,静默许久,美妇柔荑略抬,沉沉道:“本以为,皇上只是乏了才……遂用你的软膏来助助兴,如果……那目前看来,同等条件下,本宫定是最有优势的……” 宫婢没有起身,重重叩了一首:“请娘娘随奴婢去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