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沉默半晌,开口:“如果你要重新修炼,是不是就离开我了。” 穆非安没有否认,只是开了句玩笑:“我若修炼千年,你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修宁挑了块炭扔进火盆,略微烦躁。 她和穆非安明明并排而坐,却隔着生死,永远无法相守。 可恨的是,她还放不下,根本没办法让穆非安离开。 而第二个办法…… 修宁想想就算了。 穆非安从前是判官,从不害人。 又怎会因为自己的一条命,去不停地杀人? 就算她修宁肯,穆非安也断断不肯。 他们两个想要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穆非安轻轻煽动凉风,安慰道:“别想了,若你哪天放下执念,我不想离开也要离开了。” 修宁浑身一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转过身拼命摇头:“你不要离开我了,你别离开我了!你再走一次,我怕我会疯魔至死。” 穆非安是她在茫茫雪天里,唯一的信念支撑了。 “好。”穆非安靠近修宁,额头轻轻抵在修宁额头上。 一个冰凉,一个滚烫。 “下雪了。”修宁听到房檐上吱吱嘎嘎雪块压落的声音。 “出去看雪吗?” 穆非安牵起修宁的手,推开门,一纯白一玄黑的身影站在雪地中。 可从房里走到院中,却只有修宁一个人的脚印。 穆非安虽然也在走,但没有在雪上留下任何痕迹,就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大雪纷飞,雪夜里格外明亮。 修宁闭目呼吸着凛冽的空气,整个人清醒的不得了。 不一会,修宁银白色的头顶又落了一层冷白的雪花。 穆非安虽然只是个执念,但雪花依然眷顾他,落在青丝上,白了头发。 只是他若不动,只怕雪永远不会化。 修宁忍俊不禁的看着他:“你头发都白了。” 说着就要替他拂下去。 穆非安轻轻躲开:“你头发也白了。” 修宁没所谓的甩甩头:“我头发已经白了八年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的穆非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这么多年了,修宁的头发再没能长出一根黑的。 穆非安复又走向修宁,道:“你看,你我一起赏雪,今生也算是一起白了头。” 修宁心神一颤,不由自主的抓住他虚无的手掌,“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同你白头。” 说完,修宁轻轻拥住穆非安。 从影子看去,修宁像是在拥抱空气,也像是抱紧自己。 雪虽冷,人心却热,室内温暖,一夜温柔。 修宁和穆非安赏雪到深夜,随后又说了两个时辰的悄悄话,直到丑时,修宁才睡去。 而第二日清晨,蓝皎便飞鸽传书过来,女帝派兵马大元帅带领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朝荒山而来。 她的消息传到京城也就半个月,女帝又调兵又部署,居然赶在年前来攻打她,看样子是有意不想让她过好这个年。 江浸准备充足,带着北方人独有的豪气和狠辣,问修宁:“殿下,这是场硬仗,不过对我们倒是十分有利。女帝派来的大军多半是南方军,而我北境军常年居住苦寒之地,在环境上,我们反而占优势。” 修宁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明知道双方都有探子,女帝派来的人居然还大摇大摆的任凭蓝皎传递消息,她总觉得不太靠谱。 “兵不厌诈,还是小心些好。”修宁搓手指,道:“红樱和纪斯简不用动,继续左右包抄,他们两个的位置没人看得见。” “是。”几个副将侧耳倾听修宁的吩咐。 “还有,叫绿蕉过来。” 提到绿蕉,江浸脸色有些古怪,慌里慌张的赶走所有人后,才说:“殿下,有一事还要请殿下拿主意。” 修宁道:“什么事?” “关于绿蕉的。” 绿蕉? 修宁挑挑眉。 这几天好像确实没怎么看见她。 “她怎么了?” “她……”江浸有些尴尬,道:“有,有了。” 修宁一懵,眨眼:“有什么了?” “咳!”江浸一向雌雄莫辨的面容竟然有些红晕,随后在修宁诧异的目光中,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修宁再迟钝,也明白了:“你是说,绿蕉……有,有身孕……了?” “嗯嗯嗯!”江浸有点害臊,闭着眼睛一阵狂点头。 修宁真是惊呆了。 又惊又喜。 绿蕉和杨奋成婚三年多,一朝有喜,怎能不让人高兴? 更何况战事一打,多有杀戮血腥,只见死人不见活人。 这样的情况下有新生命诞生,何尝不是对修宁的安慰。 “真的有了?”修宁反复确认。 江浸再次疯狂点头:“这还能有假?绿蕉现在一是不舒服,二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在房间里不出来,不过杨奋请求代妻主出战。” 修宁沉吟一瞬,杨奋虽然也是她的部属,但她已经让纪斯简上战场了,如何还能让心有牵挂的杨奋上前线,万一出了事,绿蕉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出生就没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