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长府内,言恒一巴掌扇向言淮。而对方也不闪躲,沧桑的脸上瞬间便出现了一道红印,嘴角渗着鲜血。 “为什么当初没把言晟手底下的人给我处理干净?!为什么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活着,甚至还跑到了你监察局门口去闹事?!言淮----!!!为什么就办不好我交代的事情,你也跟白水锡一样都是吃软饭的废物吗?!” 面对着言恒的滔天怒意,言淮此刻只是默默垂下眼眸,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他和言恒都知道,这件事,远不止是一桩名门的家丑那么简单。这事儿在言家与臧家结亲的这个节骨眼闹得沸沸扬扬不说,还被向来都不畏权势、直来直往的御外军知道。现下东海岸的御外军也有不少当年是在言晟手底下当差的,当年那场害死言晟和他们众多战友的御潮战,在近百年的历史中也算是少有,自然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而今得知这般惨剧并非天灾,而非人祸,他们怎么可能一笑置之! 御外军常年驻守在海岸,一轮又一轮地抵御海中异兽的侵袭,换来亚洋大陆内陆的和平,可他们的牺牲与奉献却被这些名门望族拿来当权势斗争的棋子,这又怎么不令人寒心。 言恒担心的还不止这些,龙潜的强硬态度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龙问泽那儿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笺儿之前是一对吗,怎么又和李云岫牵扯到一起了?!” “听闻李云岫云游在外的那几年,有小两三年都是在北海岸修行,与那龙潜也算是朝夕相处,何况他们在灵学院的时候便已经相熟,多少有些交情吧。加之龙潜那人,你也知道的,性子直,有事也不会憋着,最喜出风头了,他的这般行动,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言恒大手一挥,怒目圆瞪:“什么意料之中!言淮,你身为荒洪州监察分局的局长,这等搜集情报可是最基础的东西,你可别告诉我,你对他们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莫不是有意在瞒着我吧?” “州长大人,我虽是顶着这分局局长的名头,可这整个监察分局不还都都是唯独你马首是瞻,这您也是清楚的,我还能做什么?” 听着言淮冷淡的语气,言恒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倒不是说他真的放下对言淮的怀疑,只是如今局势已经够乱了,他可不愿意再多一个麻烦,便叹了口气,上前拍着言淮的肩膀以示安抚:“淮儿,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这么多年来,你我兄弟二人都站在一条线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但你也知道,此前因着白水锡那登徒子在神武州做的蠢事,连带着我们言家都受到了波及,加之中央府对各州县权力的不断收紧,我们言家也渐有式微趋势,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人可不能先离心离德啊!” 言淮拱手作揖,恭敬地答道:“那是自然,二哥。” 只是,与言恒所期待的不同,局势的发展远比他想得要快得多了。 御外军那边且先不提,他们因着言晟旧部的证言,自然是重新将矛头对准了言家,而龙潜的插手也让他们对李云岫安插的罪名更是少了几分说服力。 特别是那位副统领,他是此次来访的御外军中资历最年长的,也是其中与言晟关系最为密切的,本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坐实李云岫的罪名,没想到当年的丑事被揭露,对方的这番身份反而让他们的处境更加麻烦。 现下,他们不仅依旧在言少清面前闹,甚至还派人将此事直接上报神武州的监察局,这下事情可麻烦了!且不论这些身经百战的御外军的灵术实力,就算是为了名声,言家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强硬镇压。 而令言恒没有预料到的便是,这其中还有阮澄滢的手笔,她早在自己行动之前便以御外军的名义将此事上报给神武州了,根本不打算给言恒二人留一点退路。 言恒和言淮正商讨后续计划间,下人却是慌慌张张来报,言家府兵在门外与言晟旧部爆发了激烈冲突,其中甚至还有部分是监察局的人马! “言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人会转而跟着那些老家伙来对付我?!”如果怒气有颜色,那言恒此刻定是如地狱业火一般的赤红色。 言恒抿了抿嘴,答道:“是我的副官阮澄滢,早先便发现她不太安分了,私底下似乎有在收买监察局的术师作为自己的人马,这次,她大概是冲着我来的。” 还没等言淮说完,言恒便一拳挥向言淮的正脸,“咚----”的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 言恒正欲继续收拾言淮之时,白水欢却是跑了进来,嫌恶地看了言淮一眼,却还是上前阻止言恒道:“夫君,罢了,现在可没空收拾他了,先解决外面的事要紧!那阮澄滢再怎么厉害,无非就是带着一群风烛残年的老兵和几个乳臭未干的监察局术师,比起我们言家的兵马,那可是根本不够看的。” 白水欢所言不假,言恒除了自己规模不小的府兵,还有荒洪州的驻地军和监察局内其他绝大多数听命于言家的术师,这等规模上的优势是压倒性的,区区一个女术师,确实不足为惧。 阮澄滢当然也知道敌我实力悬殊,她也没有蠢到会相信只靠自己撺掇的那点人便可以和整个言家对抗,而让她有信心扭转局势的“棋子”,便是此次出现在荒洪州的不速之客----原系术师李云岫。 李云岫也明白,自己也被阮澄滢拉进了她擅权夺位的争斗中了,若说言恒和言淮坏事做尽,那阮澄滢也算不得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她的革命和反叛,并不是为了拯救荒洪州百姓于水火,也不是为当年枉死的言晟等人平反,而是出于对权势的渴求,以及对言淮那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病态的执念! 就算言家真的被扳倒了,谁又能说,荒洪州不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呢? 舒喻之站在树梢上,看着脚下的双方激战,问道:“即便如此,云岫你,还是打算站在阮副官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