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逃婚之后,三首金乌与九尾狐族的关系愈发僵冷,姽落也从此再未听闻有关姽音的消息。 在对父亲和兄长大失所望后,无心妖王宝座的她开始偷偷溜出大明宫到四处游玩。 起初她不敢走的太远,但每一次都无人察觉,她渐渐胆子大起来,直到最后,终于走出了妖界,去到容真提到的那个瑰丽的人界中去。 人界广博,她走过林间山道,走过人烟稀疏的小村,走过热闹的城镇,但见得最多的是流民死尸,当天地沉寂下来的时候,听见的也是人们痛苦的哀嚎。 人界并没有容真形容的那般美好,这里也有残酷的争斗,她感到一阵失望。 于是她再次陷入了茫然之中。 在准备回妖界的路上,姽落路过一片看上去还算平静安乐的土地,她在那里流连,多留了些日子。 也正是在那时,她第一次见到陆归心。 那是一座刚恢复生机不久的城池,靖王萧樊的一小支军队驻扎在城中,军队刚从前线退下来修整,杀敌的热血渐凉,失去兄弟朋友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头顶,士气一片低迷。 校尉见此,便让手下人在城中中心街道上摆了个擂台,一为抚慰士兵,以振士气,二为招收本地能人志士,共同抗敌。 靖王的军队在民间风评甚好,前往观战者众,亦有不少上去打擂的,出手犀利,点到即止,赢得一片叫好声。 姽落便站在人群里,她看着那一方小小的擂台,竟像是看见了别样的颜色。 打擂的年轻男子被打倒在地,长枪抵在他的喉头,他咽了口唾沫,爽快认输。 长枪的枪头抬起,一只手伸到那男子面前。 “你功夫不错,受教了。” 持枪之人看上去也十分年轻,他脸上带着伤,眼下有两道已经结痂的剑痕,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因为刚才的打斗,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血浸了些出来。 男子握上他布满茧子和剑痕的手,不仅没有为被打败而羞恼,反倒满心崇敬。 “小将军年少有为,在下佩服。” 少年挠了挠后脑,笑得腼腆,“我可不是什么小将军,咱们都是普通人罢了。” 那男子跳下擂台,少年将手中长枪掷出,稳稳落在武器架上。 “可还有人来挑战吗?” 这已经是他打败的第四个挑战者了。 台下响起细细簌簌的议论之声,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再上台。 在旁边休息的同僚赵秦打趣道,“归心,今晚你有的吹了,我们兄弟可不让你进帐篷睡。” 少年回头笑道,“这有什么,我本事高,帮你们守个夜不是难事。” 站在人群中的姽落仰望着少年,心里却是一身冷笑,在她看来,人族实在太脆弱了。 她抬脚向前,在即将走出人群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她。 “姑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维持秩序的士兵看着她,稚嫩的脸庞上有一双清泉似的眼睛。 姽落简单粗暴,“打擂。” “打...打擂?”士兵像是听不懂这两个字了似的,“姑娘,我们这儿都是些男子,你来打擂实在不合适,要不你还是等下次吧。” “女子不能打擂吗?” 士兵很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才合适。 如今是战乱年代,这姑娘衣冠整洁,气宇轩昂,若非哪位大人物家的女眷,便是真有些本事的。 若是她上台,不管是输是赢,都难免惹人口舌。 好在姽落并不是个混蛮不讲理的主,见士兵为难,她没再多问,转身便离开了。 士兵松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时,一抬头便看见台上的陆归心正看着他,想必是注意到了方才发生的事。 他才入军营不久,别的老兵都是老油条,爱欺负新人,只有陆归心对他多有照顾,他平时叫陆归心一声哥,两人相处久了,倒真像是亲兄弟一般。 见陆归心看过来,他耸了耸肩,对方也冲他一笑。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大概半盏茶后,一个男子前来,要上台打擂,士兵虽然放他上去了,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男子与之前的姑娘有几分相像。 难道是兄妹吗? 当然不可能是。 姽落并未真的离去,而是藏到无人的街角用法术给自己换上了一身男装,上台的也自然是她。 陆归心看清上台来的人时怔了怔,但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他抱拳问道,“这位公子看上去是富足之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呢?” 姽落不明白他的问题,心道打架就打架,这么啰啰嗦嗦的做什么。 于是没好气道,“家里有钱不能出来打架吗?” 陆归心被哽了一下,台下众人更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陆归心瞥了一眼人群,“是在下冒昧了,敢问公子名讳,用何兵器?” “既然萍水相逢,打架而已,非要问名字做什么?至于武器,我不用武器。” 陆归心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