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生来强于人族,许多无法在妖魔两界混下去的小妖魔会溜进人界,在远离王庭之地为非作歹,通过吸取人身上的精气增进修为,被各界视为邪门歪道。 但偏偏就是这些邪门歪道,形成了世人对妖魔的刻板印象。 人们畏惧妖魔,厌恶妖魔,妖魔出没之地被视作不详,所以他们开始对抗妖魔。 恰逢祝霄建立天庭,重用人仙,人界仙派林立,降妖除魔者渐多,天庭收获了声誉,被人族捧上神坛,而妖魔两界在祝霄暧昧的态度中成为对立面。 后来陆尘心成立青合派,更是加剧了这个矛盾。 神仙至善,妖魔为恶,这样的观念一直流传下来,成了人族坚信不疑的真理。 郑士承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从小被教育要远离妖魔,因为妖魔之类都是食人的恶徒。 因此当他怀疑贞娘并非人族时,他犹豫过,彷徨过,但还是问她愿不愿意做郑夫人。 当婚礼中出现天象有异的预兆时,仿佛是在验证他的怀疑,是在警告他,他在做一件对抗六界纲常的事。 他有过一瞬的动摇。 可当低下头,看见贞娘藏在喜服宽大袖子里颤抖的手时,他只想牵住那只手,然后好好的保护那个人。 “赤曦姑娘,如果我不害怕的话,我就不是我了。” 忽然之间,赤曦竟理解他了。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陆尘心突然开口,“当时我们在远处看得清楚,贞娘站在檐下并未走动,但郑公子却总在后退,你真的是因为害怕贞娘会伤害你吗?” “她拿着剑,剑在滴血,看上去很可怖。” 赤曦反驳,“她收了剑,还怕你看见那些血,所以擦了脸。” 郑士承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似乎他眼中的和赤曦他们所见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我当时推开门,她便提着剑站在檐下,血从剑身上往下滴,她转身的看我的时候,目光很冷,她说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就不能再装下去了,她要杀我。” 赤曦和陆尘心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错了,只有容真这个罪魁祸首没说过谎话。 容真的确施展了幻术,但针对的人并不是贞娘,而是郑士承。 郑士承一直都知道贞娘是妖,却假装不知粉饰太平,但身为人的他内心深处一直有顾虑,他爱着贞娘,却惧怕妖。 容真的幻术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看见的贞娘满身鲜血,对他毫无真情,是来索命的修罗。 所以他会害怕,会说出那样的话,最终导致贞娘失去理智。 让一个本就在自我怀疑中苦苦挣扎的人族陷入幻境比迷惑一个心智坚定小有修为的蛇妖容易得多,而当时的容真正被贞娘重伤。 她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赤曦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到这样,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或许你是对的。”陆尘心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得弄明白容真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这样的思想在六界中行走实在是很危险啊。” 赤曦轻轻笑了一声。 陆尘心不解,“你笑什么?” “你这副关心六界的样子啊,真的跟神尊很像。” 陆尘心并不喜欢这样的夸奖,他沉下脸色。 “我只是我。” “我明白的。”赤曦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气极了,转身便走似的,“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同一种人,心怀六界苍生,是很伟大的人,你别误会,我把你们分得很清,和梵蓁一样。” 陆尘心总是夸赞梵蓁从不会把他和幽混淆,赤曦索性就拿梵蓁做标准,总不会错。 果然,陆尘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表示对她的无可奈何。 郑士承安静地看着两人,意外地从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和贞娘的影子,嘴角带了一抹浅笑也不自知。 他其实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和贞娘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误会,幸运的是现在他好好的,贞娘也好好的,正如陆尘心所说的那般,他们的余生还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消解那些误会。 想到这里,他便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贞娘。 “二位,既然话已经说清了,那就没有别的事了,我想去看看贞娘,你们自便。” 他起身离去,脚下生风。 赤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仍然惆怅。 误会确实解开了,可这里只是虚假的幻境啊,在真正的现实当中,遗憾早就留在了过去,无可修弥。 她靠进陆尘心怀里,这一刻为自己的幸运而自私地高兴着。 “他们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这幻境中的一切,究竟算数吗?” 陆尘心抱着她,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至少我们把真相找出来了。” “这样的真相吗?对贞娘来说,这到底是解脱还是另一个困局呢?” * 郑士承脚步飞快,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贞娘,然后告诉她,无论她是人是妖,他爱她,与这世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