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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原来不是见色起意(1 / 1)

多年后的某一日,林三秀忽然做了个遥远的梦。
那是一片悠长而寂静的黑暗中,忽然弥散一阵厚重而冷清的香。
那香好似草木被风吹过之后的余香,若有若无,有种千年古刹中袅袅佛香的沁人心脾。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泥土之外的滋味了。
不知道如今又过去了多少光阴?不过,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或许渡日如年,或许千年一瞬,深埋在这无风无雨也无晴,无春秋冬夏也无花落花开的泥土之下。
千年与一日,又有什么分别。
这是遥远的,几乎快要被林三秀忘记的过去,
……
可是忽然间,林三秀在梦中变成了第三者一样的视角,她看见幽深的地宫之中,石笋林立,如同一根根盛开着花朵的擎天巨柱。
在从从石笋最深处,一张莹白如玉的石床散发出缕缕轻烟般的寒气,
床上,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阖眼平躺着。
男子躺在那石床上,眉眼带霜,衣衫却整整齐齐不染尘埃,长发也一丝不苟地用制造精美的玉冠束在头顶。
他的身侧放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怀中却抱着个卷轴。
“倒是有趣。”一个身型修长,容貌俊美至极的白衣男子站在石床不远处,地宫中的穴风吹过,白衣男子的衣摆鬓发纹丝不动。
只见那男子凌空立着,足不染尘,仿佛天上下凡来的现世谪仙。
白衣男子脚步一动,瞬息间,人已经到了那寒玉床前,床上人临终前费尽心机布下的精妙阵法悉数溃散,那阖目躺在石床上的年轻男子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石床之上,风过无痕。只余那长剑,以及那跌落床上的画卷。
男子弯腰捡起画卷,慢慢展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目光依依如春花带雨的少女,似羞似怯,跃然纸上。
如花,如玉,如灼灼明月。看得出,作画人眼中少女的灵动娇美。
男子呼吸微滞,漆黑如墨的眼中隐约浮现些微的怜悯。
但那怜悯只是些微的,如高高在上的神佛对众生的慈悲般,随意而少得可怜。
他无喜无悲地轻声感叹:“真是花儿般的生命。“
花儿般的生命,美丽又脆弱,看着就使人喜爱,心生怜惜,可韶华易逝,容颜易老,美色最是禁不起时光搓磨。
若是能早些时候遇到就更好了,他或许能在现世救她脱离苦海,叫她陪伴身边,他也能从无边无际的孤独无趣中解脱出来,不必反反复复地蹉跎这数百万年。
或许,这便是宿命吧。
他从前想着大道得成,飞升上界。
可到达巅峰才知,所谓大道,不过是个谎言。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这才是无垠岁月生生不息的法则,世人皆无可幸免。
可惜了,在他终于决定臣服于这无趣世间的自然法则后,才知道,世上还有一朵这样娇美的花,眉眼之间,依依目光,叫他心头发颤。
尘埃在空气中浮游,静默了半晌。
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
即便知道,这朵可怜的花没有坚实的庇护,依旧经不起风雨,但他还是决定,以他最后的所有,送她一场机缘。
但愿这朵娇花此后,遇到的都是和风细雨,温和暖阳。
……
从梦中醒来的林三秀泪流满面,将头埋在靠在身边研究着法器的裴朴怀里,裴朴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抱住怀中的妻子,柔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夫君在这里。”
林三秀一听他的声音,想起梦中那白衣男子口中无情冷漠的感叹,不由的,更加难过起来。
她刚才所见的,那里只是一个梦啊!那分明是她前世能够重生的原因,那地宫里,石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上辈子最终成为一任分神大能,最后寿终正寝的谢昭禾,而那石床边上站着的,分明就是她如今的夫君裴朴的模样。而那画卷上,笑靥如花,眉眼温顺的女子,不就是上辈子的她嘛!
就在那梦中,林三秀亲眼看尽裴朴是如何将她上辈子所栖身的画卷带到阳光下,又是如何放在他的洞府中,为她这一抹危在旦夕的幽魂滋养的,最后他把他一生的修为都散尽了,为她打开了时空的大门。
梦中的裴朴在顷刻间青丝变白发,肉身化为乌有。
就在他送她进入时空大门的前一刻,林三秀听见他声音温柔而有释然地对她的魂魄道:“你留下这一世的记忆,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辙,若在过去的时光遇见了我,记得和我说声谢谢!”
世间第一大修士消亡了,万物复苏,无数的灵气重新注入这世界,又一个修真的盛世来临。而穿过时空的大门,在那遥远的过去,桃花开得灼灼辉辉的边远小城里,睡了一夜的林家三小姐睁开里眼睛,眼神迷茫而惶恐。
林三秀此时用手紧紧地抱住裴朴的腰,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就连裴朴这个修真界顶峰的修为都感觉到了她用力。
裴朴一手搂着林三秀的背,一手温柔顺着她的发,他低声地安抚着林三秀紧张的情绪,并一遍一遍地承诺道:“我就在这里,那里也不去,你别怕。”
虽然林三秀什么也没说,但相守多年,又是对着心爱的人,林三秀一举一动他都可以一眼看得清楚。
林三秀的样子,分明是怕他不见了的样子,裴朴不由想起从前,他作为云容时,失踪的那两个月,让林三秀流干了眼泪的那两个月,他以为林三秀梦见了那一段时间的往事,心里痛心愧疚得无以复加,安抚林三秀的动作也就更加的温柔小心起来。
裴朴怀中的林三秀却渐渐收住了眼泪,看向裴朴,眼中是缱卷缠绵的情意。
原来他们的开始,并不是源于什么见色起意,而是她欠了他的情,所以要用这辈子要还,成全他的情意深重,温暖他的高处不胜寒。
这原来,竟是上辈子结下的缘分。
林三秀突然就决定,要将上辈子的一切都告诉裴朴,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去,那些他一无所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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