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夏青晚上没有回来。 张智也没想那么多。他心里一直装着刚刚做完的那个实验,考虑着那些气泡出现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元旦当天是周三,张智想,第二天是周四正常工作日,苟夏青下班应该回来了,可是他没有等到她。他想,是不是苟夏青今天没有上班,还在她父母家,他便没有联系她。 周五晚上,仍然没有见到苟夏青的人。 他打她的手机,电话是通的,可是没人接。他也没有其他联系她的办法。 他准备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十五号前把这个实验方案再做两次。 他给苟夏青留了字条,就一个人又去了实验室。好在装置是那天安装好的,他可以不需要苟夏青的帮忙。 苟夏青是在那天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回到自己父母家的。自己婚姻的变故,她没有告诉父母,她总觉得她的生活一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父母家在海东郊区,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要换乘两次地铁,到上班的地方单程要花一个半小时左右。回父母家的第二天她的确没有去上班。一来,上了班她晚上很难再赶回父母家;二来,再上两天班就又是双休日了。 她向单位请了病假。 她需要一个空间,以便让自己好好想想。 张智打来电话的时候,手机没有在她手边,等她看见张智的来电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但她已经打定主意暂时不接他的电话。 张智走到材料学院楼下的时候,看见四楼他们那个实验室的窗户里灯火通明,他就有点担心起来。上到四楼,在楼梯口他就看见实验室的门大开着,灯光从房门里照射出来,在走廊的地面和墙上投射出一片光亮,屋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张老师。”他们实验室的两个博士生正坐在实验台前把两台笔记本电脑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见张智进来连忙打招呼。 “你们忙。”张智只好先走到他的抽屉前,从腰间的皮带上取下钥匙,把抽屉打开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在那儿翻看起来,他是想等着看看两个学生是不是马上就会离开。 跟他打完招呼,那两个学生又开始指着脸前的电脑说着什么,只是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张智准备再待一会儿,就把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搬过来放在抽屉前面坐了下来。 他先把那天的实验记录拿出来,仔细看着分析着,又对照着自己的实验方案,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步骤。 “必须再把流程走两遍。”他心里着急地想。 可是,那两个学生明显没有要走的样子。 张智没有办法,只好在抽屉里翻翻这看看那,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抽屉靠里面的那几本工具书上,因为,他发现最下面那本书的书脊是朝里放着的,所以看不见书名。 这不是他放置东西的习惯。 他猛一下想不起那本书的名字,但是他想起了他夹在那本书里的东西。 他心里陡然一惊,急忙把那本书抽出来——天呐!哪里还有那个东西的影子。 这下张智慌了,就像猛地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全身一阵冰凉。 他想起三天前苟夏青跟他来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突然发生的变化,他明白了,那个东西一定是落在了苟夏青的手里。难怪,她那天的情绪突然变得那么反常,而且这两天也没有回来,并且不接自己的电话。 “怎么办?这个坎儿看来是迈不过去啦。”他在心里说。 他太了解苟夏青的性格了,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跟她解释不清的,就算是能够解释的清楚,苟夏青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张智准备做实验的念头一点也没有了,而且他一分钟也坐不住了。 他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放回抽屉里,锁了抽屉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到两个学生身后的时候,才觉得要跟学生打个招呼。 “你们别弄得太晚了。” “好的张老师。”两个学生抬头回答他。 从实验室里出来,他的心情沮丧极了,下楼梯的时候,好几次都险些踏空。 出了学院大楼,他在台阶上站了片刻后,往对面的操场上走去。 操场的塑胶跑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和教工,沿着跑道,或是慢慢散步,或是健步快走。 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沿着跑道走起来,只是他的步子很慢很沉重,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转动。 夜色好像给每个人的身上罩了一层纱,使得跑道上即使碰到相互认识的人,插肩而过的时候也有了不需要互相打招呼的理由。 走了两圈以后,张智心里慢慢平静了一些。 这时,他有点讨厌起自己来。 和苟夏青不同的是,今天的生活是他想要的,是他可以说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努力追求得来的,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让自己想要的生活变成了现实后,却没有出现想象的那般幸福的景象。相反,他感觉他和苟夏青两人都是一副无可奈何若即若离的样子,之前的那种激情,那种渴望,怎么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