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始祖厉鬼意识的寄生,月篱只觉浑身都比先前舒畅出许多,性情也不再反复无常。 有月篱的活泼和灵动,也有眠篱的沉稳和机敏。 她的一双鹿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含着几分惺忪之意,继续一瞬不瞬地望着襄玉。 两人挨得极近,襄玉几乎能数清覆在她水眸之上的睫毛数目。 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有淡淡的篱花香和茶香,还有药汁的苦涩气味,三者混合着,萦绕在两人的鼻息间。 逐渐地,一股暧昧从中生窜出来。 襄玉心头一悸,身子下意识朝后一倾,离月篱远了些。 月篱对此毫无察觉。 沉寂片刻后,月篱思及一事,便对襄玉道:“公子如今已成婚,当是多陪陪寒二…您的夫人。” 襄玉闻言,一挑眉,他唤来婢女,吩咐将空了的药碗拿走。 随即,他坐到一旁的漆椅上,这才应道:“我与寒二小姐的亲事成不了了。” 月篱一怔:“……什么意思?” 襄玉望着窗外已暗沉下来的天色,娓娓开口,将白日里在迎亲关头,他撤身前去救她的事告知于她,又将之后发生的事简述一番。 “可就算如此,寒二小姐也不至于……主动提出终止这门亲事啊?!”月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寒玉明明是很喜欢公子的,她看得出来。 月篱仔细观察襄玉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丝毫的难堪或失落。 “我成亲之事,便就此作罢吧。”襄玉话中意有所指。 先前提出让襄玉成亲的是月篱,但眼下与寒玉的婚事作罢,若另外再择其他贵女定亲,时间上已是赶不上了。 他眼中带着试探,等待月篱的回应。 月篱不由苦笑。 听到这个消息,她本该是失望的,可她发现自己此刻心里竟透着无限的欢喜和庆幸。 尤其是看到襄玉对寒玉取消婚事流露出的无所谓的态度,她更是心生雀跃。 “如此,就静等一个月后的中元夜吧。”襄玉又道。 月篱默认,也不再坚持。 “还有,”襄玉站起身来,整了整道袍,“寒二小姐以黄木拜托你之事,她告诉我了,你掳走她当日发生的其他事情,她也都一一简述于我。” * 就在胤安城内的众人热议襄玉在迎亲当日中途离场,寒玉伤心之下,取消和襄玉的婚事之事时,另一则有关氏族间娶嫁的消息猝不及防地传遍了胤安。 寒棠梨嫁了! 所嫁之人竟是三皇子! 上至氏族,下至普通百姓,当听到这则消息时,皆是震惊不已。 但据说那寒大小姐最初是抵死不嫁的,为此还在府中闹了几天的绝食,可终究是扭不过家族里的安排,还是被送上前往三皇子府的花轿。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寒棠梨的这个举动的,毕竟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她看上了襄玉这个万里挑一的胤安第一贵子,其他男子还如何能入她的眼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抛开襄玉这个特例不算,将三皇子与胤安城内的其他贵子做比较,三皇子实是属于佼佼者。 青年才俊,朝堂后起之势,前途不可限量,与寒棠梨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此桩婚事乃寒韬一手撮合,如今看来,寒韬早有与三皇子结盟之心。”襄黔坐在玉扰院的书房内,对坐在对面正与其对弈的襄玉道。 “寒韬跟三皇子之事,我心中自有定数,父亲无需太过忧虑。”襄玉落下一子,淡淡回道。 他的手从棋盘上撤回之时,突然一颤,身子一瑟缩,双唇微抖起来,脸色也迅速变差。 “子扰,你没事吧?”襄黔连忙起身,走到襄玉侧旁,他刚靠近,就感觉到从襄玉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气势汹汹的寒气。 襄玉低埋着头,微抬手,摇了摇头,道:“无碍。” 可当他再抬起头时,嘴唇和整张脸皆泛起了一层灰白。 隔着襄玉左肩上的单层衣裳,襄黔看见有一道水青色幽光正在微微闪烁,他眼色一沉,问道:“近日是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 “尚可。”襄玉轻呼出一口气,重新坐正身子。 襄黔走到不远处的软塌上,拿起那件鹤氅,披盖在襄玉身上。 襄玉拢了拢鹤氅,感觉舒服了些。 襄黔回到座位上,表情严肃了几分:“定是前几日你去救月篱,耗损大量人气去驭鬼所致。” 襄黔叹了口气,又道:“离中元节只剩一个月了吧?再坚持下,等血祭后,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襄玉听到“血祭”二字,眸光微闪,他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棋局,眼神晦暗不明。 夜深,月明光影疏。 书房窗台上的文竹,长势旺盛,皎白的月光投于其上,泻出参差不齐的枝叶倒影,在夜色的辉照下,有几分孤清之感。 襄玉站在窗前,看着枝繁叶茂的文竹,微微出神。 狸奴脚步轻慢有序地走到他身边,俯身唤道:“公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