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月篱许久都未出声。 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柒梨面前。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人鬼平等,还是让鬼凌驾于人之上呢?”月篱问道。 柒梨眼神一颤。 她看穿他的心思了! “柒梨,从前我看不穿你,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眠篱顿了顿,又道:“收起你的野心,让鬼怪凌驾于人类之上,这种事我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 她说着便将柒梨从地上扶起来,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对她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你可以的,月篱大人。”柒梨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上浮起一丝激动。 “您身上有始祖之血,属下能助您将法力提升到跟2600多年前始祖厉鬼的法力一模一样的地步。” 月篱诧然:“你如何做到?” “有一种禁术,只要您……”柒梨话语顿了顿,似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 “我如何?”月篱问道。 柒梨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道:“只要您吃掉人界里最尊贵的人类玉公子……”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月篱的脸色。 月篱沉默了片刻,一双血红眸子微微转动,直视柒梨。 柒梨看着她一身红衣之下,肌肤若雪,双丫髻上簪着的篱花玉簪在日光下正泛着莹白光芒,与她双眼中的两簇火红交相辉映。 然后,他见她轻启朱唇,用似耳语的声音问他道:“若公子死了,你让我如何活?” 她嘴角还残留着吃完人后的少许血迹,在她嘴巴的张翕之间,越发显眼。 独属于人类的血腥气也自她口中扑入柒梨的鼻间。 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见眼前突然红裳扬起,一道极其霸道凌厉的鬼气直冲入他的面门处。 顷刻间,柒梨只觉额头犹如被一道利刃割裂的痛感。 眼前的这道红影“嗖”地一下,以他肉眼难辨的速度瞬间闪到他的身后,紧接着一股迅猛强力的劲风犹如一块突然从天坠落而下的巨石,重重地压在他背后的鬼髓位置。 “咔嚓”一声,柒梨似是听到了自己鬼髓被压断的声响,钻心的疼痛瞬间自那处蔓延开,遍及全身各处。 柒梨当即受不住力,被砸得直接趴平瘫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口鼻耳眼四处迸溅出。 柒梨急促地咳嗽起来,血星子随着他身体的弹动继续不断喷出来。 站立在原处的月篱,表情异乎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身后,阜衡之所在的方向这时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但月篱却懒得回头去看,她只继续跟柒梨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诸如“这天下想杀公子的人无数,但唯独我不行……”一类。 似是呢喃,又似自言自语,入耳如一块生冷锋利的铁锥,声声直戳他的心神…… * 荆棘横生的树丛中,一个人影正在慌乱癫狂地行走着。 他不顾周身被荆棘划破肌肤、血流不断,也不管脚下根本就没有路、而是混合着野刺的一地荒草。 他只目光惊惶地不断飞快朝前走着。 周身花花绿绿的锦缎早被割得七零八落,阜衡之仅剩的左臂裸露在外,那上面已被划伤了数不清多少道的血痕。 前方处,隐约传来说话声和赶路声。 阜衡之蓬头垢面之下,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脚下的步子也蓦地停住。 “公子,应该是这个方向。”说话的是个鸭嗓子声音,阜衡之听出来了,正是刚才跟月篱走到一处的那只长着饺子头,身材奇形怪状的矮个子鬼怪。 “这边走,公子。”屁股的声音越发清晰,带着十分熟稔的殷勤。 主仆俩刚走出一片密林,一抬眼都发现了站在对面荆棘丛内也正望着他们的阜衡之。 看着阜衡之一副张惶无助的狼狈模样,珞君玄和屁股都愣住了。 阜衡之望着珞君玄,似是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当下,他的眼中突然燃起一道希望的光,跟着便急不可耐发疯了般,径直穿过道道凌乱生长的荆棘,直奔到阜衡之面前。 他毫无礼数可言,刚走近就疯狂地用左手去紧揪住珞君玄的衣袖。 只是刚碰上衣袖的瞬间,他突然一声痛叫,跟着手就弹开了半尺多。 阜衡之才记起他的左手五根前位指节全被月篱切掉了。 他痛呼着“疼”,珞君玄和屁股一看他比常人短了一截的五根指头,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一只手血肉模糊,几乎已很难分清指甲、指头和掌心了。 两人皆是面露不忍。 来的路上,珞君玄已经听屁股说起过此事,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伸手扶了扶阜衡之:“阜族长,你可还好?” 阜衡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眼中也泛起泪光:“珞大公子,快救救我!”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都带上了哭腔。 珞君玄从未见过这样的阜衡之。 他抬手拍了拍阜衡之的肩,以示安抚:“你不用怕,告诉我,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