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和鬼怪现今的关系,不是人尊鬼卑么?” 柒梨上前一步,走到壁上画着鬼怪被人类的畏惧之力震慑匍匐于地的一幅画前:“上古时期,人鬼本是平等共生,直到人类之中的仓颉造字,掌握了文明,文字赋予人类畏惧之力,自此之后,我鬼怪一族才匍匐于人类脚下,苟且存活于世。” 眠篱也朝那幅壁画看了一眼,问柒梨:“你是想重回人鬼平等的世界?” 柒梨闻言,一脸愕然。 他一直以来,至多能想到的,也不过是羡慕曾经人鬼平等的时代,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能重回到那个时代。 没有哪个鬼怪敢生出如此妄念。 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见柒梨不答,眠篱也不再追问,她问起了来时便想问的问题:“你明知我身为祭品,迟早要被送上祭台,为何还要向公子求娶我?” 柒梨笑了笑:“既是一见倾心,便是随心而动,无其他过多顾虑。” 说到此处,他神色微顿,略有迟疑地问道:“你与玉公子之间的传言,到底……” 眠篱不解:“什么传言?” 柒梨见她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似是真的不知道。 他想了想,摇头道:“没事。” 眠篱眨巴了下眼。 内心忍不住叹道,这个人长得当真是好看,不愧是鬼界第一美少年。 尽管自己现在也长得好看,但关于美的事物,果然还是多多益善。 公子也好看,可毕竟是人类,如今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同类,感觉果然不太一样。 眠篱这一刻突然有点能理解珞三公子一直以来赏美的乐趣了。 柒梨见眠篱盯着自己一脸的专注,内心稍稍有些得意。 他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个春意十足的笑容,顿时有如百花齐开之观感。 柒梨心想着,接下来定是如往常一般,但凡看到自己此番模样的女子,不论鬼怪或人类,皆会露出心神驰往的模样。 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盛,只等着眠篱做出他预料之中的反应。 岂料…… 眠篱竟毫无反应。 她的视线在他美如花宴的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便一晃而过,刚才柒梨尽情展示的美色,她皆熟视无睹。 柒梨简直不敢相信。 在这之前,从没有哪个女子,不会为自己的这张脸倾倒。 这还是第一次,柒梨因自己的容色而生出挫败之感。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和失落,在对上了眠篱那双小鹿般剔透清亮的双目后,迅速隐藏起来。 柒梨的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却不再是方才的刻意诱惑。 就在刚才的一瞬之间,他差不多已想通了–– 他差点忘了,对面的女子,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容色比自己更为出众,她体内继承的,是传承了几千年、对于鬼怪而言至尊至贵的始祖厉鬼之血。 更甚之,她朝夕相对的那个男人,是胤安最尊贵的第一贵子,拥有同样甚出自己数倍的容色。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为自己倾倒? 要想打动她,得从其他方面入手。 柒梨眸光一闪,复开口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我年幼时便与你见过面。” 年幼时? 若是柒梨年幼时,那应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的自己…… 眠篱心头一紧。 自己脑中,根本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她转身正对着柒梨,问道:“你见我时,我在何处?我那时是谁?” 看着眠篱眼中迅速染上的一层急迫之色,柒梨一怔。 他下意识地回道:“你我初见时,也是在襄府,但当时你只是一只野生鬼,还未被玉公子豢养,似是独身一人在襄府寻找什么。” 柒梨露出不解的神色:“你问我你是谁,你自然是你,也是这般模样和性格,一点未变……” 说到此处,他骤然察觉出眠篱问话中的不对劲,惊道:“难不成,你失去了记忆?” 眠篱一愣。 柒梨说她曾去过襄府,但襄府可不是一个能让鬼怪任意来去的地方,自己的行踪在那时多半已被公子察觉。 而公子在那时定也已识得了自己。 可若如此,那自己与公子在雾城兰铃谷相遇时,为何公子和狸奴皆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还有,在自己失去记忆之前,为何要去襄府?自己当时到底想从襄府里找什么? 眠篱越想越觉得到处都是谜团。 “……不,我只是可能……记得不太清楚而已。”眠篱对柒梨否认道。 柒梨笑了笑,显然不相信。 “不过,你确定那时看到的真的是我?” “当然。”柒梨口气尤其肯定。 眠篱陷入思索,柒梨却有些发急。 原本想通过此事拉近与她的距离,却没想到适得其反,让她将注意力完全从自己身上撤走了。 这个祭品,当真不好拿下,看来只能…… 柒梨掩在广袖中的右手手心,开始凝聚起一簇黑色的法光,一长串咒文正从法光中缓缓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