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飞快地看了月慕山一眼,月慕山的眼底也带了抹沉思,显然和她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大少爷不是一个“人”,它是很多个“人”的合集。 至于它的真身嘛…… 叶晓曼直接问大少爷:“你叫什么名字?” 大少爷被问住了。 它停住饥饿进食的动作,叶晓曼的提问像一道灵光切进它混沌的头脑,它记得它有无数个名字,但有一个男人告诉它了,那些都不是它的真名,它只有一个名字,那位男人赐予它的名字—— 大少爷痛苦地抱着脑袋:“我、我是人……” 叶晓曼无情地拆穿它,她一字一句地告知他:“你不是人,你,是一样物品。” “我不是物品!我是人!”大少爷剧烈地否认,但它的形体渐渐不受控制地变形,黑泥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撕开,又重新组合,拼成了一副巨大的旗帜。 旗杆立地,玄黑旗帜顶到屋顶,旗布表面像煮沸的黑水,无数冤魂像虬结的树枝盘结,它们想冲出旗帜,却已成为万鬼图的一部分,魂魄线,怨气为布,牢牢地绣在旗面上。 果然是万魂幡! 叶晓曼吃惊地张开嘴,仰头看着旗帜。 俗话说得好: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万魂幡,是鬼域的特色法宝。 炼制方式血腥,效力强大。 相当于剑修的剑,丹修的高阶丹炉,鬼修手头没一面像样的魂幡,在鬼域没脸大声说话。 鬼修们为了收集生魂炼幡,无所不用其极谋害人命,历来深为正道抵制。 大少爷就是一面万魂幡。 从大少爷身上拥有无数牺牲者的人格,很容易推断,这是一件炼化失败的法器。 叶晓曼猜想,庄主杀了很多人,才炼制了这件法宝,但他在炼化的过程中某个步骤出了纰漏,无法操纵魂幡里的怨魂,养蛊的被蛊虫反噬,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控制法宝。 他不得不占了块凶地安置万魂幡,于是他建立了欢喜山庄,把万魂幡暂时封印起来,同时他经营山庄旅馆,一边养伤,一边残害更多的人培植凶地来镇压万魂幡。 等着积攒到实力,再重炼魂幡。 前面月慕山和鬼姐说庄主跟大少爷平时不见面,感情不好,真相是庄主暂时不敢见他的法宝。 万魂幡里的怨魂全是被庄主所杀,怕是见庄主一面就揍他一次。 叶晓曼摸清楚欢喜山庄规则的背后,脑袋转得飞速,很快就有了走出这里的计划。 进欢喜山庄后被拿捏小命的紧张感,消失了。 她围绕着万魂幡走了一圈,幡面的怨魂们睁着血红的眼睛,眼珠子随着她移动。 她笑问月慕山:“我考考你。” “欢喜山庄的规则规定了,没有人能伤害庄主,也没有人能伤害大少爷,庄主和大少爷都是无敌的存在,武力上没人打得过他们。” “提问:我们如何打赢庄主跟大少爷,活着离开山庄?” 月慕山看着叶晓曼轻松的笑颜,忽然觉得她有点像他幼年期兽型时,那一块磨牙的玩具。 磨牙棒雕刻成人形,妖族没有化形前,残留着兽的暴虐,月慕山用爪子抓着磨牙棒,用兽牙在表面留下深深的牙印,享受把玩具一点点撕烂的快乐。 他的兽牙又有点痒了,涌起冲动,想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啃痕。 玩具被撕烂时会发出哭泣般的响声,比玩具更柔软的她会哭吗。 他禁不住用舌尖润了润唇。 他薄樱的唇色粉得刚刚好,湿润了以后,像很软很好吃的果冻,似乎一触即化。 他其实已经想到了答案,却出于连自身也不明白的奇怪心理,佯装天真浪漫。 蓬松大尾巴的尾巴尖急促地摆了摆,他扶着腰间的苗刀,收敛了兽类的尖牙,少年音越发甜腻,懵懂地说:“姐姐,我想不到法子。” 叶晓曼只想着脱身,没有意识到月慕山眼神的变化,依旧把他当作可爱的小猫妖。 她得意地叉着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故事,卖武器的人吹嘘,我的矛可以戳破世间所有盾牌,说完,又拿起他的盾牌推销,我的盾,可以抵挡世间所有武器。 这时吃瓜路人问了一句,那用你的矛攻你的盾呢? 卖武器的人哑口无言。 叶晓曼问月慕山:“庄主跟大少爷都是无敌的,如果让他们打一架,谁赢?” 恐怕是两败俱伤,规则坍塌。 庄主惜命,又爱惜法宝,怕人夺命谋宝,所以定下无敌的规则,可惜,物极必反。 月慕山说:“庄主在设定规则的时候,想必想过这个漏洞吧?” 叶晓曼点头:“庄主想必是个十分自信,乃至于过于刚愎自用的人。” “例如井水的设置,他知道蚀骨苔有解药,也料想到会有人会用大少爷对付他。” “但在庄主的计算中,能拿出仙品丹药的人不过百万分之一,能成功利用大少爷的人,也不过百万分之一,就算住户能做到百万分之一,也会死于他设计的后手。” “因为地盘是他的,他是规则之主。”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选择,跟不跟他赌?” 月慕山转首,叶晓曼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看她洁白的手指。 他咬着发痒的兽牙,“姐姐,我听你的。”